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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战争中的一人(2 / 2)

因为要给大部队的到来预留出接应的时间,因此第二次进攻的时间被压缩到了第三天的凌晨——当然,所谓“凌晨”,也仅仅是按生物节律划分出的时间而已。对于乌拉诺斯卫星系统而言,绝大部分时间,均是一半永日一半永夜。诸军将士或许还未能从第一场作战中缓过神来。不过这也无法。神族的战争,向来是快节奏的。

飞船载着军队到达米兰达上空。袁映晞与李耀晴分帅两军。而祐德属的侦查部队则隐于耀晴军后侧。一声令下,三军齐发。这次耀晴率领的主力部队毫不隐藏,所有光天使一同点亮光剑,一队以长矛之势直取星首望星城,甚为壮观。子建子新率领的埋伏部队则在主力集结之前就已经动身,现在大概已经分为三处,隐蔽好了。

祐德随即帅军,随于主力部队之后,借着其光芒作为掩护,一路偃旗息鼓,倏然分散到半球各处。这次侦查部队的规模小了一些,只有约一百人,两三人为一组,各自行动。

祐德与日高阳炎两人一组。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祐德用能力拖曳着阳炎,两人一路悄无声息地掠过一片冰原,随后在一处小峡谷里降落。这条峡谷不长亦不深,是从并峡中的一条主峡上分生出来的一条小峡谷。他们身后不远,便是映月峰。他们的任务是侦查并峡之间的几座要塞。

两人一路穿行,仔细打探每座城池周围的地形、守军情况,并用辅助作战装置一一记录下来。一切似乎都顺利。两人绕一圈,又回到了先前那条小峡谷。时间充裕,两人于是在此稍作整顿。

此时,偌大的乌拉诺斯也从冰原下面悄悄地探了上来。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原本碧蓝的乌拉诺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宝石色,如一只宇宙的眸子,凝视着荒原上的他们。

“我或许是有点巨物恐惧症……每次看到这颗巨大的星球,心下就会莫名地有些悸动。”日高阳炎随口便说道。

“巨物恐惧……这听上去可对于战士来说不太友好。”

“是。可我也没得选。”

“我对于这乌拉诺斯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反倒是米兰达这空旷寥廓的荒原……每次临于其上,我都会莫名地有些激动。听起来有些矛盾吧……我的确不喜欢战争;可这漫无边际的冰原却能够给我一种没有束缚的感觉,能够随意驰骋、冲刺……”

这段聊天并未持续太久。两人稍作休息之后,便决定动身,把剩余几个目标都打探完。就在两人即将冲出峡谷之时,阳炎无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乌拉诺斯。下一瞬,他一把便拉住了祐德——在乌拉诺斯那昏暗的背景之下,一个绿色的光点正在快速移动。

“那是……”阳炎说道。他只觉这光的颜色有点眼熟,却一时又说不上来。两人于是决定等那人过去再作行动。

却不想,那光芒愈变愈亮——那人竟是冲着他们这边,俯冲过来。随着那人愈发靠近,两人随即便认出了那一对绿色的晶翼——那是杰西卡。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何意图?就在两人一时无措之际,杰西卡愈发靠近,随后几乎是悬停在了不远的前方。她仿佛是发现了他们一般,说道:“藏得够好的嘛。不过,永远不要以为,自己熟识了这里的沟壑……”

怎么办?阳炎对祐德打手势。祐德随后做了一个出击的手势。阳炎表示同意。如此情况,无论她是否是在虚张声势,主动出击都是最好的选择了。祐德比出手势,倒数,三,二……

就在此时,阳炎伸手拦住祐德。因为他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能量,在远方某处蔓延开来。随即,前方一处峡谷中,光芒泛起;下一瞬,一道金色的帷幕冲天而起,迅速伸展蔓延,袭向杰西卡!

那是——

祐德作为侦查队伍的领队,手下诸将去往何处,他还是能够记个大概的。特别是离自己比较近的祭出。那个方向的话,如果不出所料,应当是……从耀晴手下调来的光天使劳伦·奥罗拉。

的确如此。劳伦四翼振起,抬手又是一招“聚合束”,却都被杰西卡闪过。两人在空中便对起招来。劳伦心下自知:强如耀晴,都难以近身招架杰西卡的碎片风暴,自己则更是不可冒进,于是便一直是维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劳伦使一柄长枪,此刻更是舞动生风,一道一道光刃接连发出。光天使所用的枪比剑要长不少,舞起来需要更大的气力,但威力同样更为显著。可这一道一道纷至的光刃,却全都被杰西卡操纵碎刃挡了下来。

劳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进攻毫无效果;想转身撤退,却又怕露出破绽。正没奈何之际,杰西卡却似是耗光了耐心,要找些乐子。她信手摘了一片碎刃,略一瞄,甩手扔出,喊一声“着!”这碎刃来势不算慢,可毕竟隔了三十米的距离。劳伦早就觑准,可每次想摆出架势防住这块飞来的碎刃,就总有侧旁的飞刃袭来,或是撞开他的长枪,或是逼开他的手臂,如此来回有三四次,劳伦竟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块碎刃径直袭来,正中其右胸。

好在这一块碎刃质量不大,一路顶着四维的风阻飞来已是不太凌厉;又天使之铠甲前心后心都有护心镜。纵然如此,这块碎刃也几乎扎进了他的胸膛里。一瞬间的失压让劳伦眼前一黑。不过好在这块碎刃牢牢嵌在了伤口上,堵住了外泄的能量。下一瞬劳伦又强撑着挥动长枪,格开袭来的碎刃。

一旁的杰西卡看到此景,居然笑了起来。她又故技重施,信手摘了一片碎刃,扔过来。然后,如同重演一般,劳伦徒劳的努力并没能够挡下这块碎刃,它径直地便扎到了其胸骨的位置。

杰西卡笑地更开心了。现在,劳伦明白了,一旁的祐德与阳炎也明白了。这是一场活生生的飞镖游戏。

但劳伦绝不是那种可以任人宰割的性格。当杰西卡第三块飞刃袭来之时,他竟然不理会一旁阻挠的碎刃,以被两块碎刃割伤小臂的代价,换得一击闪光术,正打在那块碎刃之上!这确实取得了效果。一击之下,碎刃走偏,便没有打中劳伦。不过,说起来,这一击之利弊,实则难以评判。但这一招打出的不仅仅是闪光术,更是劳伦的骨气,是神族的荣耀。

“哦?脱靶了呢,看来要走近点……”杰西卡依旧是饶有兴致的样子,不疾不徐地靠近劳伦。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十米左右。杰西卡又捻起一块碎刃,抬手掷来。但也几乎是同时,劳伦猛力横扫格开周围的碎片,抬手将长枪掷出!

长枪与碎刃的体量自不可同日而语。只见二者针锋相对,长枪撞开碎刃,自身径迹仍不偏不倚,正向着杰西卡袭来。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杰西卡信手一握,近旁几块碎片瞬间相互联结形成一柄剑,幻形到她手上。她抬手自下而上格开飞枪,随后反手便将长剑掷出。这一招既准且快,劳伦避无可避,只得略一侧身,长剑贯穿右臂上部,鲜血涌出!

杰西卡飘行过来,伸手挥开血液喷涌飞溅形成的霰,在劳伦近旁停下,似是在端详他痛苦的神情。而劳伦,脸色煞白,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方才一击的急速失血差点又让他昏厥过去。他咬紧牙关,不仅是因为要忍受疼痛,更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杰西卡端详着他,他也凝视着杰西卡。双方保持着一米多的距离,谁都没有动作。周围的能量都似凝固了一般。

有顷,杰西卡若无其事地继续凑上前来。双方距离继续缩短。就在双方几乎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劳伦陡然出招。其左手本是探在腰间,而今凭空一握,背后的短剑幻形到手中,一剑横扫,直取杰西卡腰际。但杰西卡动作更快。还未等这一招扫出,她右手径直往前一抵,中途亦是凭空一握,碎晶瞬间幻形凝结成长剑,正中劳伦左手小臂,从尺骨与桡骨之间穿过,竟硬生生将劳伦这一招顶了回去。但杰西卡不依不饶,猛然加力,在贯穿小臂之后,又继续刺穿了劳伦身后第二对羽翼的左翼。杰西卡松手,但同时运起能量,长剑前后,各幻形过来一块飞刃,贴合凝结在长剑两端,形成一个锁扣,将劳伦的左臂与左翼以一种扭曲而又可怖的方式锁死在一起。

劳伦的左翼被锁死,不能正常翕动,身形自然是一仄。好在是米兰达重力甚小,他才努力维持住平衡,没有坠落。此时的他,脸上直没有半点血色了。但他的目光没有变,仍然是怒目而视,无半分惧色。可杰西卡,似乎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目光,而是凑上前去,细细端详每一处伤口,如同端详艺术品一般。许久,杰西卡似是端详得够了,抬头,两人目光相对。她说道,带着些调笑:“哦?还挺有意思的……”劳伦却不耐烦地打断她,嘶声怒吼:“神族的荣耀永不凋落!战士的坚毅永不褪色!莫利亚斯神祇……”杰西卡似乎是对话语被打断感到不满,她显然没有耐心把这一首有名的战诗听完。她亦开口,是一种低吼,让人想到吐着信子的蛇:“噤声……”明明是低吼,这声音却压过了劳伦的怒吼,甚至连远处的祐德、阳炎都能听得清楚。同时,她抬手横扫,中途幻形一块飞刃,一刀封喉!

劳伦挣扎着,拼命抬起自己还稍微能活动的右臂,捂住咽喉。这一刀的分寸把握得相当精巧,只是切开了喉管,未伤及重要的血管,否则劳伦当初便要昏死过去,哪还有挣扎的余地?

杰西卡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杀不可辱,是不是?但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你现在求死,也只不过是因为不堪忍受这份疼痛罢了。”她说着,伸手捏住其右胸上嵌着的碎刃,加力将其向里推,将其插入胸腔之中,慢慢地刺穿肺叶。虽然说脏器上的痛觉神经元其实不如皮肤的发达,但这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和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却远甚于皮肉之痛。种种伤痕与刺激的作用下,劳伦一口鲜血喷出,嘶哑着喘气,许久才勉强维持住意识的清醒。

“嗯?你会怎么选呢?”杰西卡笑着说道。

劳伦闭上眼,深呼吸一口。随后右手渐渐松开,放下,最后将右臂背到了身后去。这本是队伍中的敬礼的姿势:双臂背到腰后,交叠。劳伦的左臂与羽翼锁在了一起,动弹不得,这个动作便只做了一半。但在此处,这个动作显然不是敬礼——而是赴死的动作。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多一个新玩具呢。不过,你的表现还算让我满意。那就满足你最后的请求吧。”

但真的是这样吗?劳伦做出这样的动作,竟是向敌人求死吗?当然不是。

此时的劳伦,是背对着祐德与阳炎两人的。当他把手臂背到身后去的时候,阳炎便抬手一指,说道:“他,好像正在做着什么手势——”两人随即用辅助作战系统放大图像,那是——

他自然也是知道祐德两人的位置。他将这一手势做了三遍。下属对上级打手势,除了回应以外,其余的情况,一遍是请求,两遍是强烈建议,三遍则是“我有完全充足的理由,无论如何希望您必须这样做”;而那个手势,是“撤离”。

下一瞬,未等杰西卡一刀劈下,他猛然出手,右手端着法阵,光芒大盛——那里面包含了他最后一口呼吸汲取的能量,亦包含了他生命之中积淀的全部的能量。随后,能量爆绽,一招“光能聚合”爆发出来,整片荒原瞬间被金色的光芒照破!

然而,光芒过后,劳伦的身形已然不见了踪影;杰西卡却是毫发无伤。

接着,祐德握紧手中的闪电法杖。阳炎只觉周围的能量一凛。他一把就拽住祐德。

“你取左,我取右,准备——”祐德说道。

“等等——听我说完!”阳炎几乎要喊出来了,“你有必胜的策略吗?你有把握突破她的屏障吗?如果你没有想明白,现在冲过去无异于送死!你听好,先撤退,回去分析录像,再作商讨。”

“我刚刚目睹了劳伦·奥罗拉死在她手上!我怎么可能选择撤退!”

“这是劳伦用生命传递的信息!你难道想否定他生命中的最后的价值吗?!”

祐德连捯几口气,终于冷静下来。“走。不过,我一定会为劳伦报仇的。”

“是我们。”阳炎说道。两人随即冲出峡谷,向上方飞船的方向飞行。

但杰西卡显然更快,随即便至,欺过身来。“想走?这可不行……”祐德应变迅速,对着阳炎喊道:“到我身后!”随即蓄力,一招雷暴术,无数条电光从杖尖钻出,猛烈地袭向四面八方。白光乍起,然而一瞬过后,如此近的距离之上,杰西卡却仍然安然无恙。下一瞬,碎刃风暴袭来,阳炎自后而前,对祐德说道:“下一招你缠住她!”,语毕,太阳戟直指,一招“光漫舞”,光束从杖尖散开,如巨炮一般轰击出去。这招并非完全是光天使一类的能量,还加了些日高阳炎自身的实体能量在里面,所以冲击力远甚于纯光,一时间便将碎刃尽数击飞。不过力分则弱,碎刃只是暂时被击飞出去,随即又纷纷绕回来。此时祐德又蓄力完成,一招“狂雷天牢”从天上劈落,顿时便生成环装闪电,锁住杰西卡。趁着这一瞬的空档,阳炎想着斜后上方一点,一道闪光奔出,祐德随即跃入闪光之中,阳炎随于其后。两人凭借这一招“极光突进”,才顺利撤离。

因为杰西卡并未在望星城,耀晴的部队算是扑了个空,此时便已然回到飞船了;侦查部队也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祐德与阳炎算是最晚的一批。他们的归来,给神族中军右部对米兰达星的第二次作战任务,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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