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克明从袖子里轻轻抽出一份奏疏,恭恭敬敬地送到同泰帝面前说:“陛下,鉴于您要亲征,臣请陛下妥善安排皇子监国和朝廷政务。”同泰帝低头一瞧,折子上写着“奏请安排诸亲王兄弟折”。同泰帝急切地打开,认认真真地看了两遍。他抑制着内心的喜悦,不动声色地说:“爱卿对朕的赤胆忠心朕明白,但把朕的这些兄弟全都册封到岭南或川西烟瘴之地,是否太过严苛了些。尤其是已经到国开府的鲁王、齐王、荆王、陈王和晋王。他们出镇一方,手握重权。改封后,他们是否心服?天下人若有非议,朕又当如何处置?”王克明答道:“诗经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是天下之主,决不能允许藩镇势力威胁皇权。以齐王为例,王府亲军就有两千人,再加上齐国属地的官军,瞬时就能征调近万军队,一旦举事便会天下震动。况且全天下这样的藩王还有十几位,陛下怎能安枕高卧呢。所以,臣请求陛下乘现在诸位王爷都在京城为先皇治丧守孝,将他们一律改封,并命令他们在五日之内必须出发到封国去,这样才能保证在陛下离京期间,朝廷上下稳定平安。”同泰帝很满意地点点头说:“王相果然是无双国士,见识高绝。那么留皇子监国,朕当选择哪位皇子呢?”王克明一躬到地说:“陛下的皇子皆人中之龙,非臣所能妄议。请皇上放心,只要是陛下裁夺的,臣都会尽心辅佐,并保我大周基业万年。”同泰帝起身轻轻拍了拍王克明,转头对赵松寿说:“若论文章学问,赵相今后还是要跟王相多多学习才是啊。传旨黄门侍郎陈标,叫他马上进宫,专门办理诸王改封出京事宜。”
五天后的傍晚,一些汴京的老百姓看到,十几支黄帐车队在军兵的押送下从南熏门出了开封城,当时,没有官员送行,从一些车里还传出了哭泣声。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着事情的原委。次日,官府文告张贴出来,声称诸位王爷在拜谒完先帝祖陵后,将陆续返回各自封国。很快,开封城便恢复了平静,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九月初十日,同泰帝做好了各项准备。他封十四岁的长子石均为豫王,留京监国;命宰相王克明辅政;殿前军都指挥使赵义廷、侍卫军都统治陈弘守卫京城;他又派出六万兵马沿黄河布防,拱卫京畿。在这之后,同泰帝才带着副相赵松寿、枢密使刘睿、殿前军都统治张洪涛、侍卫军都司令张永德、镇北将军王浩等将相,统率着十二万禁军浩浩荡荡地向北方杀去。
两天后,大军行至延津渡口。由于正值丰水期,宽阔的黄河水深流急、漩涡遍布。为了北进,同泰帝下令征集渡船。他还亲自到黄河岸边修缮渡口。晚间驻营时,同泰帝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并赐予了一些军人较重的恩赏。在皇帝的催督下,十几万周军仅仅用了六天,便渡过黄河,向北开进了。下船之后的同泰帝登上土丘,即兴作诗曰:“晓渡延津鼓,宵卧抱御鞍。愿提三尺剑,直为斩柔然。”这位年轻的皇帝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他下定决心要在中华历史上书写光辉的一页。
在朝廷大军向北开拔时,晋阳府驿站里,却有一人天天如坐针毡。他就是一个月前从应县逃跑的县令陈昱。这个家伙既怕柔然人打来,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又怕朝廷得知他弃城逃跑,获得严厉制裁;他还怕有人弹劾自己道德败坏,从此身败名裂。为了能有个回旋余地,陈昱选择在晋阳暂住,一方面可以打听前线的消息,一方面又能等待其父黄门侍郎陈标为他疏通关系的结果。几天前,陈昱终于盼来了父亲的书信。陈标在信中告诉儿子,同泰皇帝已然御驾亲征,还命他出晋阳迎接圣驾。更令陈昱欣喜的是,今日一大早,他接到了父亲写来的第二封信,明确告诉他应县已经失守,城防军司马张望投降了柔然。陈昱兴奋地高叫道:“我无忧矣!所有的责任都是张望的。”他快速誊写了请罪折本,便火急火燎地坐上马车往晋阳南部奔去。
皇帝在太谷三多堂接见了陈昱。陈昱发挥出他所有的表演才能,一边哭一边添油加醋地历数张望的种种卖国行为,以及应县守军被张望收买利用的过程和大同战况如何危急等等情况。他还拿出陈标之前寄来的雁代地形图,有意无意地表露出自己的忠诚和功勋。同泰帝立即叫来副相赵松寿、枢密使刘睿等隨驾大臣,听取他们的意见。在讨论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同泰帝做出了决断。他命令大军不在晋阳停留,直接快速北上;由侍卫军都司令张永德率领两万禁军做先导部队,任陈昱为向导官,先期到达雁门关,伺机出关作战,救援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