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笛无声落泪,内心悲喜交迸。
他惊艳于虞垣衣的美貌,觉得可以一雪前耻,但他的手又在颤栗,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画技产生了怀疑,担心画功无法驾驭虞垣衣的神韵。
未听见回答,虞垣衣蹙眉道:“难不成《白类美人图》当真要成了晏国第一写真?”
这一句话刺痛了顾笛,他沉声道:“虞姑娘之美,令我不知如何下笔,不知如何构图,毫无头绪,在没有十足把握之下,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无妨,我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在此期间顾郎君若胸有成竹,可随时邀约我来此画写真。”虞垣衣淡然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虞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顾笛不在意道。
虞垣衣没有急着提要求,而是先问心中的好奇,“白日里,楚二郎曾来拜师,你为何闭门不见。”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让你哪位朋友进门来,否则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顾笛心念一动,开门道:“你们也进来吧!”
虞克敌与任英雄联袂入内,见到阿姊安然无恙,也就放下心来。
顾笛没有将门再次关上,反倒起身从屏风的一侧走了出来。
只见高瘦的身影,逐渐移步而出,落入三人眼帘的,是一位面戴黄金面具,身穿青袍的高瘦男子。
只不过,此人形如枯槁,白皙的皮肤之下,只有骨头,不见血肉,仿佛皮包骨的干尸一般。
他坦然道:“我不见他,只是单纯的一时无心想见罢了,他是楚采葵的胞弟又如何?就算是楚采葵本人,我不想见,也是闭门谢客。
此刻,我心情甚好,他若是来访,我定会一见,一如见你这两位朋友一般。
至于他要拜师,我尚且无此闲心,等我画出超越《白类美人图》的佳作,或许才会有此心思。”
嗓音喑哑难听,犹如鬼孽被掐住脖子所发出来的一般。
向来胆大的任花辞,不禁咽了咽口水,形如见鬼一般,无意识地抓住虞克敌的手,怯声问道:“你真是碧虚郎君?”
传闻中的碧虚郎君,音容柔美,体态清莹,气貌若不胜衣,望之如神仙中人。
而眼前之人,却是大相径庭,望之如行尸枯骨。
虞垣衣长叹一声,感慨道:“一幅《白类美人图》而已,何以至此!”
顾笛摇头笑道:“士为名节而死,当初此画问世之时,我便哀莫大于心死,我之所以苟活着,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为了争一口气,我一定要画出比之更美的写真。
了此心愿,死而无憾。
如若不然,死不瞑目。”
虞垣衣柔声道:“世间已无麻衣郎君,再少了你碧虚郎君,那这世间就太没意思了。
还望顾郎君多加保重身体,早日画出惊世之作。”
顾笛笑道:“心情大好,顿觉饥肠辘辘,是该多吃点,补补身子了,在养好身子骨之前,我是不会下笔的,毕竟画一幅惊世之作,不仅需要笔力深厚,更要心神雄厚,否则无法力求完美。
对了,你还没说你的要求。”
虞垣衣沉声道:“我希望你明日就收楚冬青为徒,教授他剑术。”
“就这?”顾笛诧异道。
“对,就这一要求,也许顾郎君觉得没什么,但这却关乎他的生死?”虞垣衣郑重其事道。
“何来此说?”顾笛不明所以道。
虞垣衣便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顾笛寒声道,至友楚常青之死,长久以来,也是他心中之痛,如今听闻士族居然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去对付楚冬青,无疑是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