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的东西,自有一种灵魂的清香。
初夏,院中栀子花盛开,翠绿的枝桠开满素洁的花朵。她的香气馥郁而饱满,痴痴缠绕,让人无处逃避。白色的花朵有一种贞静之美,比如白色的荷花,茉莉,铃兰,白百合,梨花,白玉兰。
我自幼就喜欢白色的花朵,这也许是一种在精神世界追求洁净的表现。《幽梦影》中说:“花之娇媚者,多不甚香。”我却说,花之素洁者,多香气袭人,一如这淡雅的栀子花。白色的栀子花不娇媚,不艳丽,她清清白白,仿佛是江南采莲的女子,眉眼盈盈,穿一件蓝花的布裙,袅袅婷婷地从小桥流水边走来,却有说不出的秀雅和美好。
洁净有一种清凉的质地,好像天上盈盈的月光。
读朱天文的散文集《淡江记》,还没有来得及细细阅读,却被封面上的一帧照片深深吸引了。一树树雪白的梨花盛开,朱天文梳着一对乌黑的麻花辫,与妹妹朱天心站在梨花树下,满树花枝摇曳,她们笑意盈盈,洋溢着青春的纯洁和美好。这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女子吧,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翻阅民国老课本,看见一幅画,一位母亲低着头,正在给幼小的孩子修剪手指甲,孩子伸出小手,安静、乖巧地站在母亲身旁。文中写到:“手有五指,指端有甲,甲过长则做事不便,又易藏垢,故宜剪之。”简洁美好,温情脉脉。是的,母亲教育年幼的我们要勤洗浴,勤剪指甲。人要爱洁净,由外而内,不仅身体洁净,灵魂更要如此,这些浅显的道理其实够我们受用一生。
洁净的东西分外有风骨。
去美术馆看吴冠中先生画展,站在那幅《残荷》前,久久不忍离去。霜严雪寒时节,满塘的荷花都凋零了,水面上枯枝交错,只留下枯萎的残叶和莲蓬,在寒风里静静站立,与我素面相见,一派清气凛然。水中残荷,仿佛一个人的暮年,夏天远去了,枝头的繁花皆已落尽,留下来的,便是一个人的铁骨铮铮,不妥协,不退让,他从容安静,气定神闲,风骨清奇。
心灵洁净的人,周身散发着淡然的芬芳。她超凡脱俗,淡泊天真,比如杨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