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观众熙攘入场,乐队开始调弦。
“师父……我……”刘江臣紧张的双腿哆嗦起来。
要知道,万一唱不好,自己前途尽丧还则罢了,师父的名声也会被他毁于一旦。
“江臣啊!”周信华捏了捏刘江臣因为不停出汗而冰凉的手,“不瞒你说,师父……也紧张啊!”
看着师父一本正经的脸,刘江臣忽然噗呲一声笑出来,顿时不紧张了。
“你放轻松,没事,师父都不怕,你怕什么?”
《武家坡》的第一句唱是闷帘导板。
锣鼓点过,胡琴声起,刘江臣定了定心神,看着师父,唱出了他在舞台上的第一句词。
“一马离了西凉界……”
台下观众在进场时便已得知:今天场上的老生是周信华弟子。满怀疑惑的,面露期待的,深表怀疑的,抱肘看戏的……在这一句唱出来之后,不约而同的鼓掌叫好。
这句唱罢,众人见周信华亲自为徒弟挑开帘子,观众更是站起身来,叫好喝彩声不断。
目送徒弟走到九龙口,待他亮相后,周信华这才放下帘子,背在后面的手还在发抖。
后台有眼尖的,给周信华端来一把椅子,让他坐在后台。大家心里都知道,周老板是要守在侧幕条,给刘江臣把场【注2】。
周信华没在意椅子是谁搬来的,只是点头示谢。他坐在椅子边儿上,身体前倾,聚精会神听着台上台下的动静。听得台上刘江臣进入状态,也听到台下叫好声不断,周信华这才稍微舒了口气。
看来,这次的危机是解除了,刘江臣也是立住了。
他习惯性把手伸到旁边,等着刘江臣把茶壶递给他。伸了一会儿发现没动静,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在后台,刘江臣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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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周信华走到桌边,在顾竹佩对面坐下。
“周某收徒的时候就说过,会将江臣当亲生儿子一般倾囊相授,这些年,我想刘妈妈也看在眼里。”
“我都明白。”顾竹佩局促地看看立在一边的儿子,又看看含笑的周信华,咬了咬下唇,“只是,这津门来的高老板本是请您去,现在成了江臣……这……”
“刘妈妈不必担心。”周信华笑着指着刘江臣:“这孩子是个好苗子。一直跟着我,也成不了气候。不如把他放出去。”
“江臣。”听到周信华叫自己,刘江臣往前一步,站在师父身侧。
“师父不是不要你。而是你羽翼渐丰,是自己出去闯荡的时候了。”
“后天你就启程了,师父的箱子分你一半,省得你来不及制备……北堂你带走,有他跟着,我安心一些……”
夜深了,雨初停。
远处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吠,草窠里的蝈蝈偶尔唱两声。雨水从房檐上滚落,一滴滴打在窗下的芭蕉上。
送走刘江臣母子,周信华瘫坐在沙发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他手指敲着桌子,闭眼唱道:“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