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书院正因为这一举,才在西北声名鹊起。袁松越颇为赞赏,舍了些银子出来给书院扩建学舍。为此,薛云卉并不心疼,却暗暗希望自己也能遇上这么乐善好施的有钱人,捐给她一点钱。郭家人倒是来向她道谢了,可惜送的是礼盒,不是真金白银,没什么用处。
二叔的那九十两欠条今岁恐是要不回来了,只能等回头再说。她辛辛苦苦攒下的还债的钱算来算去,还差好些。她是不敢直接同鬼侯爷开口,怕他窥探到那梧桐田庄的不寻常之处,心下琢磨点迂回的法子跟他借点钱,只可惜没什么好借口,又怕被他一眼看穿,更是惹他生气。左思右想,只好先瞒着了。
当务之急,是得先回涿州要紧。
她这厢提议要回涿州,众人倒也没什么意见。冷成和梁星已是同白苓叩头了,待到开春便要行礼正式结为夫妻。袁松越看着艳羡不已,现下薛云卉提出回程,他自然满口答应,不在话下。
众人离去那日,正是几位官家学子沐休那日,郭明云养伤未来,其他人均提前一日返回给瑞平侯爷送行。
文鹊眼睛往袁松越身上远远地扫了一下,回过头来见着顾初音的目光似那蜜糖,直往瑞平侯爷身上粘去,当下抿了嘴笑,“我的顾二姑娘呀!着迷了!”
顾初音被她这么一喊,才咬着唇别开了眼去,脸颊却是熏染上了一层粉色。这些时日同瑞平侯爷在在书院中虽然谈不上什么相处,,却总能时不时见上几回,没有郭明云在她眼前扎刺,她越发地瞧见了侯爷的好处。
侯爷同修先生点评时事时意气风发,同他们这些学生讲解战局言之有物,有一次她还瞧见他早间在书院后的空地上练剑,这般风刀霜剑的冷天,他却只穿了一身素白的薄布短打,后背汗水洇湿,透薄的衣料紧贴在那起伏的脊背上……
虽只是匆匆一瞥,却让人心下如小鹿乱撞,就像是那剑戳到了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轻轻一点,便让她不知所措了。
顾初音越想脸色越红,除了文鹊笑个不停,没人在意。薛云卉这厢却和白苓笑着说起那修瑗的事情来。
修瑗偷偷给郭明云传信,示意她跟着瑞平侯爷的车马往那道观去,却没想到郭明云不巧在道观出了事。郭明云自然回家去了,她却以为走通了郭明云的路子,当天也下了山,带着东西亲自去了郭家,想借郭明云的手走一走郭夫人的路子,继而给郭大人吹吹枕边风,把她家男人的官升上去。
谁曾想她不知内情,正撞上郭明云伤腿被郭夫人数落,郭明云这边听说修瑗上门来了,这股子搬起石头扎砸了自己脚的怒气,全全撒到了修瑗身上。
她直接便道:“就是这伏太太说那云台观香火最灵验,偷偷给我传信,说是可以跟着侯爷的车马一道过去!”
她把过失全赖在了修瑗身上,郭夫人听了将信将疑,找来小枫一问,那一大早的,确实是修瑗主动传信给自己女儿的!
只是郭夫人不露声色地接待了修瑗,修瑗还以为自己得了郭夫人的认可,入了人家的眼,待到呵呵笑着把给她男人升迁的事说来,郭夫人差点冷笑出声。
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个小小推官的位置,害了自己女儿的腿!那这推官之位,说什么别想落到姓伏的头上!
她立时就冷了脸,不过碍于修先生的面子没说什么,修瑗还以为事情成了,欢欢喜喜的回了家在她男人面前邀功。当晚由着她男人服侍着,回味了好个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妻之夜。
不想她第二日还在床上迷迷蒙蒙的时候,她男人便接了衙门传来的消息,说是那推官之位定下来了,定的何人已是明明白白,根本不是这修瑗的男人!如此也就罢了,偏还是和修瑗男人最不对付的老对头!修瑗惊得懵了,修瑗男人却把传来的信一下甩到了她脸上,哪里还有昨夜的柔情百千?
“你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人家可都跟我说了,这是得罪了郭大人了!”
……
修瑗的事薛云卉有所耳闻,正是因为她给丈夫求官反惹了郭家,又跑到山庄里来缠着修先生。修先生深深后悔自己没好生教养这个女儿,当年出门举业多将她交给自家发妻教养。发妻脾性同他不和,修瑗全全学了发妻的那一身脾性。虽发妻早亡,可修瑗脾性已定,他又多有怜惜两个女儿幼年丧母,不甚管束,到如今才让她做了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来!
可事已至此,后悔是没得什么用。修先生将修瑗和大女婿叫过来,坦诚布公地谈了一番,只把大女婿为官太过看重上司同僚,而不脚踏实地为民做些实事的例子一一摆在两人脸前,说得女婿垂了头,才道:“想往上升,人脉是一条,更要紧的是,得有肩膀担得起这个人脉!巩昌府伏羌县的县丞不久便要致仕,若是还想做些实事,我便求人去给你谋这个位置,待三年后考评上乘,后面便也好说了!”巩昌府伏羌县比着平凉更往西去,风沙严寒更是无法抵御。修瑗的男人面露苦色,可他想想老丈人的话,觉得不无道理,一咬牙应下了。倒是修瑗吓得摇了头,“这……要不我不去了,在书院带着孩子读书吧……”
她男人讶然看了她一眼,修先生实在看不下去,厉声喝断了她:“孩子不去可以,留在这我和你母亲教养!你必须得去,好生磨练一番吃苦耐劳的本领,莫要再多言!”
修瑗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终归她男人比她晓事,万分同意修先生所言,不再管修瑗哭闹,不久便把一双幼年的儿女留了下来,拉着她往西上任去了……
薛云卉一行却是反向东去,没多久便回到了山西境内,又路过了那吕梁城外的火神庙。
第288章 曾经识得
路过吕梁又路过了那火神庙,这次薛云卉可不敢停留了,只在袁松越不时撇过来的眼神中,默默分着拂尘结在一处的白毛。可惜人家仍是意味深长的往她面上看来,默不作声地提醒着她去时耍的小聪明、做下的错事。
薛云卉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起了话头别开了去。
“咳,侯爷可知我师父在陕西遇上修先生之前,其实是识得的?”
袁松越倒是不知道,只看着白道长和修先生虽一把年纪才结为夫妻,却鹣鲽情深,当时还感叹人世间的缘分难以预见,不过薛云卉这么一说,他问道:“曾识得?许多年前?”
薛云卉点头说是,轻叹了口气,“师父未上山之前,不太好过,师父那时的夫婿赶考归家的路上突然染了急症,没多久便没了,当时送师父夫婿回来的,便是作为同年的修先生……”
修先生单名一个笠字,同白苓的夫婿姜思年岁相当,乃是第一次去赶乡试,同姜思一般双双落榜。二人结伴返乡,不想姜思因着心中郁结,与路中所遇友人彻夜饮酒,次日便下雨着凉,开始腹泻不止。修笠替他延医问药,可姜思这病来得凶猛,几日下来两人所带盘缠没了不说,姜思已是只剩一口气了。
姜思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某夜拉过修笠托付家中之事,无外乎将他遗体带回家中,家中有妻女二人,托他照看一二。话说完,人也就没了。
修笠带姜思到姜家,白苓抱着年仅两岁的小女儿听闻噩耗,腿一软跪倒在了姜思的灵柩前。
姜思本就有叔伯抚养长大,年幼时父母便已亡故,现如今姜思只剩弱妻幼女,姜思叔伯都已年老,堂兄弟终归隔了一层,姜思的丧事乱成一锅粥。修笠想着姜思死前的托付,便在姜家留下,前前后后地打理起姜思的丧事来。
他本就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