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吕梁又路过了那火神庙,这次薛云卉可不敢停留了,只在袁松越不时撇过来的眼神中,默默分着拂尘结在一处的白毛。可惜人家仍是意味深长的往她面上看来,默不作声地提醒着她去时耍的小聪明、做下的错事。
薛云卉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起了话头别开了去。
“咳,侯爷可知我师父在陕西遇上修先生之前,其实是识得的?”
袁松越倒是不知道,只看着白道长和修先生虽一把年纪才结为夫妻,却鹣鲽情深,当时还感叹人世间的缘分难以预见,不过薛云卉这么一说,他问道:“曾识得?许多年前?”
薛云卉点头说是,轻叹了口气,“师父未上山之前,不太好过,师父那时的夫婿赶考归家的路上突然染了急症,没多久便没了,当时送师父夫婿回来的,便是作为同年的修先生”
修先生单名一个笠字,同白苓的夫婿姜思年岁相当,乃是第一次去赶乡试,同姜思一般双双落榜。二人结伴返乡,不想姜思因着心中郁结,与路中所遇友人彻夜饮酒,次日便下雨着凉,开始腹泻不止。修笠替他延医问药,可姜思这病来得凶猛,几日下来两人所带盘缠没了不说,姜思已是只剩一口气了。
姜思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某夜拉过修笠托付家中之事,无外乎将他遗体带回家中,家中有妻女二人,托他照看一二。话说完,人也就没了。
修笠带姜思到姜家,白苓抱着年仅两岁的小女儿听闻噩耗,腿一软跪倒在了姜思的灵柩前。
姜思本就有叔伯抚养长大,年幼时父母便已亡故,现如今姜思只剩弱妻幼女,姜思叔伯都已年老,堂兄弟终归隔了一层,姜思的丧事乱成一锅粥。修笠想着姜思死前的托付,便在姜家留下,前前后后地打理起姜思的丧事来。
他本就年轻,又是有功名在身的生员,兼之生就相貌堂堂,这一场丧事置办得漂亮得体,当即便有姜思叔父和婶娘看中了他,欲将女儿嫁与他,托了白苓去问一问,修笠可有成亲或者定亲。
白苓没了丈夫,自己带着女儿还是得依靠姜家叔伯照看,虽是有孝在身的寡妇,可婶娘让她去问,她也不能推辞。
白苓将女儿哄着睡了便端了茶水往修笠房中去,彼时修笠正一笔一笔清算姜思丧事的费用,见着白苓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眼睛瞧见案上的账目,白苓忽然想起他忙忙碌碌都为了自家丈夫,其实他和自家丈夫也不过是结伴同行而已,再看他一身素衣已是比刚来姜家时宽松许多,单薄地挂在身上,不由便道:“天渐转冷,修三哥不若将衣袍拿来,我与三哥另制件厚些的来。”
修先生听了,才想起近日早起晚睡时总觉凉气侵体一事,眼下白苓提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姜思剩下的钱财不多,自己哪里好再用姜家的钱财?
他略一犹豫,白苓琢磨着是不是他怕穿了自己制得衣裳,回到家中不好交代,于是正好将婶娘托她的事问了出来:“可是修三哥怕家中人说道?”
修笠听得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修某哪有什么家中人?没有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