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开始放声音大哭,在她所有读者都看不到的,极安静,极沉默的角落,在无人问津正午。
外面的阳光是多么燥热,那些花鸟虫鱼的声音多么嘈杂,就像喧嚣世界的近在咫尺,偏偏和她有多么遥远的距离。
过去不知道多久,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崩溃。
转过身,坐回椅子,开始写第二篇回信和文章,再一次变成别人生活中的明灯,照亮别人。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已经完成了某种洗净铅华的仪式,此时此刻,又成了另外的自己。
红雪瞧着她坐在窗口前,沐浴阳光下的她,忽然想起曾经在一个话本上瞧过的一句话,上面说:这世上每个人其实都很像蜗牛,大家转过身用壳儿背对这个世界,等到无人的时候才悄悄把壳儿放下去,好像生怕别人知道,每个人的壳儿里,藏着的都是那个极容易受伤的自己。
刚才,她亲眼看了她放下壳儿和背上壳儿的全过程。
就在这个时候,有传音符开了窗户递进屋子里。
吧嗒。
传音符落在桌子上。
她看着传音符愣了愣,沉寂了许久,才缓慢地用双手捧起,就好像在捧着这个世界最重的东西,极小心,极胆怯。
红雪在背后瞧着她,实际上红雪已经知道传音符里说的是什么,因此更想知道,她会怎么面对。
接下来,就好像过去百年千年那么长,极安静,以至于这个屋子里只有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不管怎么样,传音符的内容,终究还是全部被她知道。
只有短短一句话,“他说,你情我愿,责任各负,你说自己痛苦,我也一样烦躁,如果真的痛苦,不如去死吧。”
她瘫坐下去,就好像整个人被敲碎了骨头滑下去。
红雪看着她。
船沉没下去,叶子也终究碎了个干净。
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一刻。
她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一步一步地走出屋子,走进院子,走进一处早就准备好的阵法,就好像走进深渊。
在她身后屋子里的桌上,有她刚刚写出文章的开头,“人生在世,死有什么可怕的?”
院子里,多了一具尸体。
极安静,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