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粟娘进了侧院,远远看着,院中石地上一滩水,覆着一个铜盆,太子衣摆上湿了一大片,虽是狼狈,扫了双虹几眼,倒不像是要发作的样子。双虹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哭,刘三儿正指着她骂:“不长眼的小娼妇,太子爷万金之体,若是碰着了一点,要了你的命也赔不起——”
齐粟娘微微松口气,却不敢放心,太子爷面上没什么,府里管事的却不能不上去陪罪,把事儿给平了,否则叫刘三儿闹得贵客们听到,大家的体面都没了。
齐粟娘整了整衣物,走上前施了礼,陪笑道:“太子爷,这奴才确是该打,只是这天气寒,太子爷身上湿了,在这风地里吹着怕不好,还请进屋,换身衣服才是。”
刘三儿正骂到兴头上,听得此话一愣,立时赶到太子身边,一叠声地道:“太子爷,小心身子,可别在风地里吹着了,”转头又骂道:“没看着太子爷衣裳湿了,不知道取一套来换么?”毓庆宫小太监连声应着,一溜烟到外头车上去取备着的衣物了。
齐粟娘看着太子意动,给伏名递了个眼色,伏名连忙引着太子去了侧院上房,齐粟娘忙命司茶上人送茶进去。
眼见得太子爷进了房,众人都松了口气,这会儿石氏方从内院赶了过来,已是急得一脸苍白,看着双虹虽是跪着,却未如何,方敢松了口气,连忙到齐粟娘跟前谢了,又求着再说些好话。
齐粟娘这会子正头痛,待会太子爷出来,若是要发作当如何劝解,她这边有了上回畅春园的事,恨不得离太子越远越好,况且太子现在越发看她不顺眼,寻个借口把她一起发作了,也不是不可能。
正烦恼间,取衣服的小太监回来了,齐粟娘见得他身后十几步处拐角处,傅有荣侍候着一位阿哥走了过来,顿时大喜,急步上前,方叫了一声:“十四爷……”却愕然看到了四阿哥有些醉意的脸。
傅有荣见她发呆,咳了一声,道:“齐姑娘,四爷有点上头,正寻地方歇歇。”
齐粟娘回过神,猛然想起听人说过,四爷和十四爷都是德妃娘娘的儿子,是嫡亲的兄弟,难怪傅有荣这般殷勤。她见四爷依在傅有荣身上,步履不稳,连忙上去扶着,又吩咐人严严地煨上一杯茶来。
齐粟娘把四爷扶到了太子爷隔壁的屋子,看着傅有荣扶他上了炕,连忙取了靠枕给他垫好,取了薄被盖上。她转手接过浓茶,自个儿先喝了一口,微微有些烫,吹了吹,“四爷,喝口热茶,醒醒酒。”这盖被喂水的奴才活原是当初侍候伤重不能起身的贵人时,做惯了的,习惯成自然,倒也容易。
四阿哥微微眯了眯眼。似是认出了齐粟娘。“唔”了一声。便在她手上一口一口喝了半盏茶。齐粟娘抽出帕子。顺手替他拭了嘴角地水迹。看着四阿哥还是倦倦地。转头唤了人。道:“再去倒杯新茶。记得要滚三回地水。”
司茶上人连忙去了。外头传来门响。太子爷出来了。齐粟娘给四阿哥掖了掖被子。连忙走了出去。
太子爷整了整衣襟。看着齐粟娘。道:“九爷既托付了你。你也要下心。这样没规矩地奴才也能使出来?拖出去杖毙吧。”
九爷府里众人皆是大惊。双虹立时晕绝在地。石氏连连磕头。哭得肝肠寸断。齐粟娘咬了咬牙。终还是开口。道:“太子爷——”
话未说完。刘三儿便冷笑一声道:“怎么。这儿是九爷府上。齐姑娘眼里就只有九爷一个主子了么?”
齐粟娘心中恨极。却无话可说。但她哪里又开得了口叫人。背上冷汗直冒。太子爷见她拖延。突地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得四阿哥声音响起:“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太子转头见了四阿哥,倒是客气,看着他倚在门边,扶着傅有荣,脸色不好,走上前道:“老四,上头了吧?方才被老十四一激,就较上劲了,你们俩果真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你酒量浅,也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