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慕青焦心如焚的等待中,独属于景东柘的脚步声终于姗姗来迟。
多少年了,多少年朝慕青没有听过景东柘的脚步声了,但至深至骨髓的记忆不会因为岁月流逝而减轻,反而更加确信。
朝慕青汗湿的双拳缓缓盛开,又迅速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门扉被来人从外面推开又合上。
有些熟悉的记忆排山倒海地袭来,朝慕青差点激动地站起身来,但幸好,她将一切都按捺住了,告诫自己做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心慌慌地感受着景东柘的双脚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挨近,直到眼睁睁地见到那双崭新的鞋子,朝慕青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摊开,手心上的汗水却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她的喜服之中。
朝慕青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却如擂鼓般激烈跳动。
终于,景东柘的双脚在她面前顿住,不再向前,似乎在犹豫着下一步的动作。
两人一个一动不动、战战兢兢地坐着,心里那是既期许又忐忑,一个若行尸走肉般地僵立着,心里比赴刑场还要痛苦。
流淌的光阴在每个人的耳边发出水滴般“滴答滴答”的声响,即便是一下,也显得迟钝而漫长。
紧闭的窗外,抑或还有门外,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声响。
两人的眉头各自轻轻一蹙,谁都明白,恐是那群闹洞房的人过来了。
为此,思绪已经彻底游离的景东柘猛地回过神来,稍稍怔了怔,便缓缓抬起头,将红艳艳的盖头从下往上地揭开,红盖头的掩盖下,是一张风华绝代的妖艳面孔。
朝慕青与朝塍乃同父同母所生,两人的相貌一个随父多,一个随母多,虽有异但还是有同在,譬如那股妖孽入髓的美丽。
若比妖,朝慕青比不过朝塍,但比媚,朝塍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自是比不过朝慕青,是以哪怕今日她只是施予了淡妆,仍显得整个人妖媚得不像话,有一种令人屏息的美丽。
只可惜,这样的美丽,从来就打不动了景东柘,丝毫走不进他的心里。
望着景东柘那张熟悉与陌生的俊朗面孔,望着他那一身为自己而穿就的新郎喜服,朝慕青心中盛开出一团团的火焰,拼命地燃烧起来。
她这一生,就是在他出现之后,才感知到血液竟然还会沸腾或燃烧。
既已经嫁给他,这一生,她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他了,若是有朝一日,他要像弃花流芳那般弃了她,那她便让自己燃烧起来,在他面前变成灰烬,就是做花肥,也只肥沃他景家的土地。
景东柘的神情一如自己想象中的冷漠与疏离,但那又怎样?朝慕青大大方方、彻彻底底地朝着他绽开一个从未绽开过的灿烂微笑,这微笑,蕴含了痴守与思念,蕴含了憧憬与深爱,更蕴含了为能嫁给他的幸福与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