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诗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七日之后,果真是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正是景东柘与朝慕青成亲之日。
最疼爱的女儿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出嫁,皇上高兴至极,本想大办,但朝慕青却想要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地嫁出宫去,父女俩为此争执了许久,最后朝慕青的一番话将皇上噎得够呛。
她说,“父皇,出嫁之前从父,出嫁之后从夫,景东柘是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老姑娘,还携带着一个不明来历的孩子,越是嫁得风光,越是容易被人说三道四,我被人如何说道这些年来也已经习惯,可以无所谓,但我不舍得累及他。是以,倒不如从婚事上便顺应他低调从简的心意,以期得他对我留个好印象。”
皇上近乎是捶胸顿足地感慨道,“朕怎么生出你这般没出息的女儿?偏偏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朝慕青灿然一笑,满脸自信道,“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就像是寻常女子出嫁一般,良辰吉日,朝慕青坐上一顶喜庆的花轿,从宫内至宫外,直到景府,一个她认为将落地生根的家。
从此,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生是景东柘的人,死是景东柘的鬼。
自从那日闲诗亲口告诉她,景东柘答应娶她的时候,她的心便一直跳得很快,曾经苍白的面色也一直变得红润,像是回到了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满心满眼皆是期待。
但比起曾经或深或浅的期待,只有这一次,她的期待是明确可以成真的。
八年了,自从她十四岁第一次见到景东柘,便对他一见钟情,下定决心此生非他不嫁,但是,她也有她的骄傲与坚持,若是他不答应,她绝对不会凭借自己的身份逼迫他。
朝塍曾无数次骂她傻,在他看来,像景东柘那种木头,只有用强的才能开窍,若是早就请父皇赐婚,哪有那什么莫名其妙的红袖?在景东柘的心里,除了她朝慕青,还是她朝慕青。
朝慕青并不自卑,知晓那样的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他在被迫娶了她之后,反而更加厌恶她了呢?
她想要的,除了此生嫁给他为妻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爱上她,就像朝塍对闲诗那般,非她不要。
只可惜,她错过了无数次朝塍口中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娶花流芳,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更加不快乐……
但无论他娶谁,娶几次,她不会放弃他,哪怕这一生要等到死,她也心甘情愿,谁让她爱上了他这棵树,若是不吊死在他身上,她便没有其他归宿。
今时今日,朝慕青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景东柘,但是,她心里清楚,景东柘不是因为对她有情分,更不是期待跟她有情分才答应娶她,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答应娶她,是被闲诗那个妹妹逼迫的。
但闲诗的逼迫与父皇的逼迫不一样,父皇对他而言是外人,闲诗却是自己人。
终究,她还是改了最初的坚持,在他还没有爱上自己之前,便嫁给了他。
不是她等不及,而是阳儿等不及了。
阳儿已经四岁,她不希望在他接下来的岁月中,仍旧缺失那份他该得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