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一步一个脚印,在朝塍沉重的步伐声中,闲诗听见自己的心时而快速,时而像是停滞不动,而她的呼吸,在他明显紊乱的呼吸中,变得薄浅,手心里,又沁出了满满的汗,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
终于,闲诗早已僵直的脊背触到了柔软的床褥,但脊背却并无软化的迹象,反而仍旧与床褥显得格格不入,甚至觉得床褥冰冷,像是针扎般令她难受。
来不及与床褥和谐共处,朝塍沉重的身躯已经缓缓将她的身躯往下压迫,逼得她的脊背与床褥紧密相挨,但更紧密相挨的,是他们已密不透风的身躯。
双拳不由自主地抓住床褥,闲诗紧张得不能自已,胸口的那颗心似瞬间变得滚烫,且即将跳跃而出,与他的粘合在一起。
对上男人冷热参半的黑眸,里头像是淬着水,又像是喷着焰火,闲诗呼吸骤停,连忙出声请求道,“能把灯熄了吗?”
有些事,既然拒绝与抗拒无用,她只能认命地接受,但有些逃避之事,能争取则争取,因为她实在是不想面对他那双可怖的眼睛。
朝塍微微摇了摇头,以磁中带哑的声音回答道,“洞房之夜,怎能错过曦儿的美?”
闲诗语噎,虽然很想对他撒一撒娇,说自己害怕之类,但是,她怎能对他撒娇,怎能在他面前示弱?哪怕她知道,只要对他撒娇,他便极有可能会心软答应。
于是,闲诗使劲地抿了抿唇,视死如归般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当闲诗还没来得及猜测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朝塍的薄唇已经如疾风骤雨般的速度覆上她的,吓得她差点心跳停滞、呼吸损失。
一如既往的,闲诗紧扣牙关,浑身绷得笔挺,却强忍着没有伸出双手去推搡他,甚至用双脚使劲地踢踹他,因为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谁让她嫁进来了?
很快,朝塍便攻破了她的牙关,深深地亲吻着她,但是,今晚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强吻都不同,他的力道虽然猛烈,却并不歇斯底里,算不上在发狠,反而,猛烈中蕴含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是的,就是那种宝贝般的温柔,闲诗哪怕不愿意承认,也清晰地感觉得到。
也许,在这个男人的眼中,曾经她不是他的谁,是以他没法安心踏实,对她就像是一个掠夺者,但如今,她已经变成了他的女人,他安心了踏实了,来日方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这种陌生的温柔既让闲诗觉得心悸,又让她浑身颤抖得厉害,仿佛身躯很快就要因为这个吻而彻底臣服于他、归顺于他。
在他不厌其烦的深吻中,闲诗僵直的身躯逐渐软化,甚至逐渐变得舒展、慵懒,哪怕仍旧被他紧紧地压制着,却像是获得了另外一种生机与活力。
闲诗明白,那是一种情潮,女人对男人的情潮,曾经,在那个错乱的夜晚,在荡漾的作用下,繁星盗也给过她更深更深的体验。
这一次,闲诗没有给予回应,也没有生出咬他的念头,虽然他欠她的,让她咬还他十次也不够,但今晚,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闲诗打算暂时不跟他计较。
但将来,该讨回的账,她定然一样一样地讨回来,甚至,还要告诉他,她就是当年被他百般嫌弃与厌恶的女孩,她倒是要好好地质问他,有没有做好倒大霉的准备?
不知过了多久,闲诗身上的覆压突然失去了一大半,唇舌也获得了解脫,待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男人的双手已经扯散了她的衣带,随即开解她的衣裳。
只是,朝塍的动作显得极为笨拙,仿佛对女人的衣裳结构很是陌生,解了半天才勉强找对了门路。
随着身上的遮盖愈来愈少,闲诗浑身的颤抖从轻微到距离,从缓缓到频繁。
待只剩下最后一层,朝塍暂时停住了开解的动作,俯身再次吻住她的唇,但这一次他只是稍稍地吻了吻,那吻便湿湿地往下,去往下巴、脖颈……
那轻轻的吻明明是柔柔的,软软的,但闲诗却觉得,似乎是粗麻不已的。
最后,那吻缓缓从脖颈攀爬至了她的肩膀,一寸一寸地随意移动。
不似闲诗闭着眼睛以此逃避,朝塍的眼睛一直大睁着,仿佛果真要见证最美的她。
他看她光滑的脸蛋,看她翘长的睫毛,看她饱满的额头,看她嫩粉的肌肤……无论哪一处,皆令他满意至极,只觉得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越看越觉得血液在朝着沸腾的目标加热。
突地,朝塍灼热的眸光凝结在了一处——因为闲诗左肩上的那个又深又小的牙印。
那牙印闲诗面对了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但对不明就里的朝塍而言,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与刺激。
那是谁留下的牙印,似乎不必猜测便知,除了花流云还能是谁?
浑身的热度在此刻逐渐冷却,朝塍微红的俊脸也开始变得铁青,眼神则一寸一寸地放冷,就连气息也变得缓慢而拖沓。
闲诗正被朝塍极具挑弄性的吻弄得心乱如麻,浑身不适,待他突然停下时,她便缓缓从意乱之中清醒,直至睁开了眼睛。
顺着朝塍的眸光,闲诗发觉了他停下所有动作的缘由,一颗心顿时猛地一颤。
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多年前留下的罪孽,不知这是天意还是巧合而已?
闲诗的心跳突突突地加快,暗暗问自己道,难道今晚她就要告诉他,她就是当年那个被他欺负的小女孩?
不,闲诗很快便否定了这个设想,在她没有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难以磨灭的牙印之前,她是绝对不会亲口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