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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257:结发夫妻(1 / 2)

 经历了万千繁文缛节,当闲诗终于可以独自一人静坐在东宫的新房之中时,天色已近黄昏。

今日所面对的一切宛如一场陌生的怪梦,闲诗不记得自己见过多少张陌生的、神态各异的面孔,不记得下跪过多少次,也不记得做过多少规规矩矩的动作,更不记得走过多少路途,不记得身旁有多少人跟自己说过话,她只记得与清楚,这一切繁冗的铺垫,不过是提醒她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变成朝塍的太子妃了。

可惜她是逼不得已才嫁进宫,否则换成别的女人,恐怕会将一切皆视为莫大的荣耀与幸福,再苦再累也不在乎,因为前方有一个她深爱的男人将与她携手此生。

此刻,闲诗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怔怔地发着呆。

今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凤冠霞帔,脂容华贵艳丽,不必像寻常女子成婚那般,还顶着一个红盖头遮住自己的面目。

镜中人明明就是自己,可她却瞧着陌生,无论凝视多久,都无法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喜悦或期盼。

今日所嫁的若是其他男人,哪怕是素未谋面的男人,她或许都可以像嫁给花流云时那般生出一些念想,可她偏偏嫁的是朝塍,是她几年前便铭记着的仇敌,是今日最为厌恶的男人。

命运的安排如此残忍,她唯有在内心深深地给予叹息。

好在,念及她此生血脉相连的两个亲人,她冰冷的心中还能滋生一抹温暖,也正是那抹温暖,能够陪伴着她、支撑着她面对一切未知的将来。

天色逐渐暗沉,闲诗在偌大的新房内走了几圈之后,回到床畔坐下,交叠着双手进行把玩。

晚膳已经用过,伺候的嬷嬷已经退下,接下来要面对的事,闲诗即便不去想也清楚,那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最不愿意面对的事。

朝塍,那个已经变成她夫君的男人,白日其实一直在她身旁,只是未曾跟她说过一句话,似乎也未曾看过她一眼。

其实,闲诗并不在乎朝塍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她最希望的,不过是他能距离自己远一些,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这东宫,似乎真的跟她所听说的那般,没有宫女,也没有侍妾,只有太监、侍卫与嬷嬷,至少今日她进来之后,未曾见到一张年轻女人的面孔。

如此,朝塍如何被其他女人转移走注意?

闲诗并不知道,此刻她所在的新房,即是朝塍居住多年的寝房,将来,必将是她与他共同的寝房。

新房外面的喧哗声从大到小、从近到远、从有到无,夜也变得愈发深沉,闲诗的心跳却在安谧中不断加快加重。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晚的洞房之夜,以朝塍霸道的性情,必然不会错过。

朝塍与花流云不一样,花流云曾经对她,并无感情,是以不屑与她洞房,但朝塍对她,早就明确了态度,他想要她,怎么可能不碰她呢?

唉——

闲诗再一次地哀叹几声之后,双脚突然站到地上,奋力地蹦跳起来,以此发泄心中那些难以排遣的烦躁与恐慌。

这样的排遣方式似乎不错,每重重地蹦跳一下,心中那些强行压抑着的东西似乎就能释放出一些。

一下,一下,又一下……

就在闲诗跳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新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推开,但闲诗竟浑然未决,沉浸在自己独特的排遣方式之中,直到玉树临风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

可怜闲诗看见朝塍出现的时候,整个身子正蹦呈在半空,大概是被吓了一跳的缘故,双脚落地的时候,居然晃晃悠悠地半天才站稳,还差点崴了脚。

朝塍仍旧戴着那只似乎亘古不会变的烫金面具,但今日的装束却与平日不同,平日他是在宫外,穿的皆是微服,青丝一般以与衣裳同色的布带随意束起一撮,其余披散在耳畔,尽显俊逸洒脫,但今日在宫中,他便是典型的皇子装扮,青丝被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无一丝凌乱的发丝飘散于耳畔,尽显他的尊贵与不凡。

寝房里的光线虽没有白日明亮,但朝塍还是一眼看清了闲诗脸上沁出的汗珠,不由地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闲诗撇了撇嘴,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发泄怨气,“没什么。”

“那是你兴高采烈的方式?”

闲诗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兴高采烈?她明明是悲从中来好不好?

似乎等不到她明确的回答,朝塍便不肯罢休,又问,“等爷等得不耐烦了?”

闲诗只能抛给他第二个白眼,这可能吗?

“那是你独特的迎接方式?”

这个男人真是想太多,或者说太过自恋,闲诗忍不住道,“我冷,取暖而已。”

“有爷在,不会冷着你。”朝塍话落,便一把牵住了闲诗的手,拉着她走到桌边,再松开她的手,倒满两杯酒盏,递给她一杯,直接明了道,“喝合卺酒。”

合卺酒即交杯酒,闲诗接过酒盏,不由地想到嫁给花流云那晚的情景,她所期待中的喝交杯酒始终没有发生。

今日,她并不想与朝塍喝交杯酒,但却必须得跟他喝,也许,这便是老天爷喜欢的捉弄。

既然答应进宫,答应做他的太子妃,那些合情合理的事,她即便心中抗拒、不喜,但在明面上都不会拒绝,不然她何必进宫?

待朝塍拿起属于他的酒盏,闲诗便与他手臂相缠,面色无波地喝下了她人生中第一杯合卺酒,也许,这是最后一杯,也许,只是第一杯而已。

合卺酒,自然是真正的酒,闲诗在喝之前以及在喝的刹那,居然都没有对酒生出排斥之心,或者说,她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对酒的厌恶程度,一碰必呕。

直到甜腻的液体入喉,闲诗才突然想起这茬事,并且惊诧地发现,自己喝的,从严格意义上而言,并不算真正的酒,那是

由糯米发酵而成的一种甜米酒,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很喜欢喝的唯一一种跟酒有些沾边的液体。

但是,自从对酒产生厌恶之心之后,她便也没有喝过甜米酒,今日突然喝到,她非但没有生出作呕之感,反而觉得滋味甚美,似乎瞬间能够甜腻至心坎,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滋味,缠:绵在她的思绪中,即便酒液已经入喉,仍挥之不去。

一杯甜米酒各自入喉,闲诗因为沉浸在思绪中,是以扬起弯曲的手臂并没有收回,但朝塍的手臂已经缓缓收回复原,望着她还呈现在半空中弯曲的手臂,不由地玩笑道,“怎么,嫌酒盏太小,还不尽兴?那就再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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