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砀郡相邻的泗水郡,郡中沛县县衙里,县令焦急的在公堂中走来走去。
这时,县衙来了一位相貌堂堂、身姿风雅的男子,奇怪的是那男子头束白绫,竟是一副凭吊死者的打扮。
县令看着男子头束白绫,不解道:“萧功曹史,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毕恭毕敬的端正行一礼,道:“萧何听说大人将死,特来凭吊。”
此言一出,县令气急,怒指其道:“萧何,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咒我!”
萧何不紧不慢,道:“正因为大人向来待我不薄,萧何才敢冒死一谏。大人若能听我一言,也算是可有一条生路可走,萧何又要恭贺大人了。”
县令怒眼盯着萧何,心里火气与怒气具存,不过萧何跟随沛县县令从政多年,对县令帮助极大,县令对于萧何还是相当信任的。
且今日县令寻萧何而来是有大事相商,此时看萧何所作所为似乎早已知晓县令心中所想,且已经有所见解。
如此县令也就不再计较萧何的逆~乱~作~为,转身往公堂中的台案后走去。
萧何见县令没有责怪自己,知道自己必是击中县令软肋,如此县令定会好好思考自己的意见,而萧何自己心中真正的谋划,也需要县令积极配合。
而后,萧何解下额头所束白绫,走至公堂左侧落座,对着县令再拜行一礼。
县令怒气未消,但看萧何如此礼待,便道:“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萧何略在心中组织言语,定下谋略,才道:“萧何听说县令打算反叛大商,归附义军,收拢沛县子弟随同起兵成事?”
县令闻言,浑身一震,脸色惊变,如此机密之事,自己本打算今日才说与萧何商议,为何萧何竟早已知晓。
县令紧紧盯着萧何,却见萧何无一丝惊慌。县令仔细想想,觉得可能是近日自己无意间的所作所为让萧何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如此才会有此时一问。
县令沉重道:“不错,郡守传令说帝国之内有百姓叛乱,让我沛县好生防守。我得好友来信说泗水郡毗邻四周之郡皆有地方官吏起事反商,而未反者多被城中百姓起义杀死。如此烽火之时,我若不随同起义,只怕不仅会丢了脑袋,而且会害的我家室与你们一众沛县官吏全部身死。”
萧何听完,没有表示赞同或者反对,只是对着县令小心问道:“县令手中兵卒如何?”
此言再次击中县令软肋,沛县之地哪里有什么兵卒,除了平日里县衙所属的几十官差外,无一人属大商军制兵将。
不过若是起义,便可召集沛县子弟随同,如此一来,便可有兵。
县令未敢对萧何真言,略一沉吟,谎道:“够用。”
萧何内心冷笑一声,道:“未必。”
县令再次怒视萧何,心中不接为何功曹史今日频频与自己过不去。
萧何道:“大人也知我沛县未有帝国驻兵,平日所依乃是县衙官差四五十人。然今日起事,哪怕只是自保,所需也最少千人,而这些人必须从沛县之地招募。县令大人,萧何此言可对。”
县令听得此言,激动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越过台案,走到萧何跟前,道:“我正是此意,并且今日寻你来便是商议此事。我打算由你代我去招募城中百姓,拥立我起事自保。”
萧何看着县令,认真道:“萧何认为此事大不可。”
县令一愣,问道:“为何?”
萧何慢慢道:“大人做沛令有十年了吧。十年来,县公杀人之父、孤人之子、黥人之首、断人之足,想已不可胜数。过去黥首们因为大商之威敢怒不敢言,如今天下大乱,人心怨恨,公若登高一呼,尚且自家性命难保,又怎能指望丰沛的子弟响应您呢?”
言语至此,县令内心紊乱,此前之事皆是往日所为,谁能想到好端端的大商国内突然有这么多人造反了呢。
可事情已经做了,此时后悔那是蠢人所为,如何作为,保得自身性命与权力才是当下最关键的。
县令焦急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萧何见布局到此,起身朗道:“您是大商官吏,此时起事反商,沛县子弟恐难听您的话。公若图大事,可把沛县逃亡再外的豪杰邀请回来,起兵之事非他们不可。这些人原来在沛县都有影响力,县令要是把他们找回来,一来可以增加人手,二来也可杜绝这些人日后回来与县令您争夺沛县。如此一来,这些豪杰帮您控制沛县子弟起兵,而县令您对这些逃亡之人有不罪之恩,且使得他们可以重返家乡。他们感念您之恩情,报答您都来不及又怎会害您。这样,才可以保您万无一失啊。”
经萧何一言,县令觉得此事可为,自己在沛县失民心已久,又人单力薄,必须寻找可以镇住沛县百姓之豪杰来帮助自己。
县令当即对萧何再问:“沛县逃亡之人不少,找何人才能助我成事?你可有人推荐于我?”
萧何等的就是此时,他立马回道:“以卑职所知,有一人正好可当此任。”
县令脸色一喜,道:“何人也?”
“王启。”
县令一时想不起此人是谁,但映像中自己好像听过此人。
萧何继续道:“王启此人颇有胆识,又是丰沛本乡本土人士,县公若能将其赦罪招还,他必将感恩图报,为公效力。且此人在丰沛之地威望不凡,城中刁民多听他的,此人若是回来,必能助县令成大事。”
县令一时为难,毕竟他与王启不认识,不过既然是萧何推荐,那此人必定可堪一用。
“王启何人也?”
“此次天下大变,皆因为帝国征用劳役人数太多,日期太紧,所以才有如此多百姓为活命而起事。这王启便是我沛县此次押送劳役之人,不过他们也在路上误了期限,于芒砀山逃逸,现在应该就藏在芒砀山附近。”
县令一听王启居然是私放劳役之人,心里便有些不愿将王启召回,但转念一想,此时天下大乱,王启此前就有此胆识,日后要是能自己所用,那绝对是极大的助力。
县令想通了,便对萧何语重心长道:“既如此,那就请萧功曹史代我找此人回来,越快越好。”
“大人放心,在下竟当尽心。”
身处砀城的王启可不知道沛县县令与萧何的打算,自从砀城投降后,这几日来他可是忙的够累。
黄巾军攻占砀城后,依靠砀城粮草与城池,张牛角几日之内并没有拔营启兵之意,而是借此时机,让大军在砀城内休生养息,招募兵马,扩大自身实力。
但张牛角没有安排将军统一招募兵马,而是各级军官自行招募,且不得滋扰百姓,强征入伙。
如此一来,军中上到将军,下到屯长,纷纷将砀城视为一块大蛋糕,且为了能够招够自己所需的兵马,他们必须赶在他人之前在砀城这块蛋糕上掰下一块,吃进嘴里,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