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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鸡人格瑞德一家(2 / 2)

“如果上帝让我们保留生命,而我们又一路碰上顺风的话,我们就驶向法尔斯特27附近的格兰森德。”船主说完,就问搭船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路德维·霍儿贝。”学生回答。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学生而已,他的名字和普通人的名字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了;而现在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丹麦最值得骄傲的名字之一了。

船从王宫附近开了过去,当它驶进宽阔的水域时,天还没有亮。一阵微风拂来,船帆鼓了起来。年轻学生面朝着微风坐着,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而这是一件最不可取的事情。

第三天早晨,船到达了法尔斯特。

“你认识什么人吗?好给我介绍一间便宜的房子。”霍儿贝问船长。

“我想你可以去博尔胡斯的摆渡妇人那里,”船长回答道,“你要礼貌一点,把她称做索伦·索伦森·莫勒妈妈!不过,假如你对她特别客气,她反而会变得非常粗暴!因为她的丈夫犯了罪被关起来了,她必须靠自己撑船维持生活。她的拳头可厉害了!”

年轻学生背上背包,径直来到摆渡妇人的屋前。门没有锁,他打开房门走进一间铺着方砖的房间。房间里最值钱的是一个放着皮革的凳子,凳腿上拴着一只白色的母鸡,旁边还围着一群小鸡。水碗被它们踩翻了,水流的满地都是。房间里没有人,隔壁房间里只有一个摇篮,里面躺着一个婴孩。渡船开回来了,里面只坐着一个人,分不清楚是男是女。那个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风衣,头上戴着一顶像兜子一样的帽子。

船终于靠岸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了房间里。当她直起腰来的时候,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精神,乌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就是摆渡妇人索伦妈妈。白嘴鸦、乌鸦和穴乌把她叫做另外一个名字,一个我们更熟悉的名字。

她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而且也不喜欢说话,不过她说的话足以表明她的立场,那就是:哥本哈根的疫情没有好转之前,年轻学生可以一直住下去,并且可以跟她搭伙。

常常有一两个不错的人来这里拜访,他们是从附近的镇里来的,一个叫做佛兰德,一个叫做西沃尔特。他们在房子里喝着啤酒,和年轻学生聊天。学生是一很有学问的年轻人,他不但熟知自己的专业,还会希腊文和拉丁文,并且知道很多深奥的东西。

“一个人知道的越少,负担就越小!”索伦妈妈说道。

有一天,索伦妈妈用碱水洗完衣服,又把一个树根劈成了烧火用的木柴。

“你的生活够艰辛的!”霍儿贝说道。

“这跟你没有关系!”她回答。

“你从小就这么辛苦操劳吗?”

“你看看我的手吧!”她说完,便伸出一双细小而粗糙的手,手指甲都被磨光了。“你不是有学问吗?不是什么都可以看出来吗?”

圣诞节那天,雪花四处飞舞,天气冷极了,呼啸的狂风一阵比一阵厉害,风里就像含有硝酸一样,要把人的脸洗一番。索伦妈妈一点也不在意,她用风衣裹住自己,把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脑袋上。刚到下午天就黑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往火里添了一些木柴和泥炭,便坐下来缝补她的袜子。没有人帮她做这种事情。晚上,她和年轻学生说了很多话,比白天说的话要多一些,她在讲述跟她丈夫有关的事情。

“他在无意中把德拉格尔的船主打死了,为此他被锁上铁链,送往霍尔门做三年苦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所以法律就要制裁他。”

“法律对于任何人都有效,即使是地位高的人。”霍儿贝说道。

“是吗?”索伦妈妈说道。她死死地盯着火炉里的火,很快她又说了起来:“你听过凯伦·卢克的故事吗?他让人拆毁了一座教堂,牧师马尔斯对于这件事情大为不满,就在布道坛上说了一些话,结果他就让人用铁链把马尔斯锁了起来,并组织了一个法庭,判决他死罪,而且立刻就执行了。这并不是意外,而凯伦·卢克却逍遥法外!”

“在当时的时代,他有权力那么做!”霍儿贝说道,“现在那个时代已经不存在了!”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你的话!”索伦妈妈说道。她站了起来,向里屋的摇篮边走去。她看着里面的小婴儿,这是她的孩子“小丫头”,她轻轻地拍拍她,为她盖好被子,接着她帮年轻学生铺好了床。他有皮褥子,尽管他是在挪威出生的,但他还是比她怕冷。

新年的早晨阳光很灿烂,地上的积雪被冻得非常坚硬,人们可以走在上面。城里教堂的钟敲响了,学生霍儿贝穿上了毛大衣,向城里走去。

摆渡妇人的房顶上,白嘴鸦、乌鸦和穴乌在盘旋在狂叫,它们的声音几乎压过了教堂的钟声。索伦妈妈站在屋外,手里的铜壶盛满了雪,她想把铜壶放在火上,融化出一点水来饮用。她抬起头看着这群鸟儿,想着自己的心事。

学生霍儿贝走进了教堂里。他去的途中和回来的途中都要经过城门旁西沃尔特的房子。西沃尔特邀请他进屋喝一杯加入糖浆和姜汁的热啤酒。在他们的谈话中,说到了索伦妈妈,不过西沃尔特知道的有关她的事情并不多。是的,的确没有多少人知道。西沃尔特说,她不是法尔斯特的人,曾经她也拥有一些财产;而她的丈夫是一个普通的水手,脾气非常暴躁,把德拉格尔的船主打死了。

“他常常打自己的老婆,但是她仍然会保护他!”

“这种事我可受不了!”西沃尔特的妻子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出身于上流人家,我的父亲是给皇家织袜的!”

“所以你才和政府的官员结了婚。”霍儿贝说完,向她和西沃尔特行了一个礼。

“主显节”28之夜,索伦妈妈为霍儿贝点燃了主显节烛,也就是说三支油烛,都是她自己浇的。

“每个人一支蜡烛!”霍儿贝说。

“每个人?”索伦妈妈说道,同时用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东方的三个圣者!”霍儿贝说。

“哦,原来是这样!”她说完,便低下头沉默了很久。

然而,就在这个主显节之夜,霍儿贝知道了更多有关她的事情。

“你对你所嫁的那个男人有着深厚的感情,”霍儿贝说道,“但是人们都说,他对你很不好,每一天都在打你。”

“这是我的私事,跟其他人无关!”她回答道,“如果小的时候我挨这些打,绝对对我有好处;而现在我挨打,都是因为我犯下了错误!我知道,他曾经对我有多好!”她站了起来,“当我病倒在荒地上的时候没有人理我,只有白嘴鸦和乌鸦啄我,而他把我抱在了怀里,他因为把我带到了船上,还受了一顿责骂!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从不轻易生病,因此我很快就康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索伦也是。人总不能凭借笼头去评判一匹马!比起那些所谓的最高贵、最潇洒的国王的臣民而言,和他生活在一起是非常有趣的!曾经我与国王的异母兄弟古登洛夫总督结过婚,后来我又嫁给了帕列·杜尔!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各有各的一套,但是我也有我的一套。说来话长,但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说完,她走出了这间房子。

她正是玛丽·格鲁姆!她的命运竟然如此神奇。她没能再看到更多的“主显节”,霍儿贝记载,她于一七一六年七月去世;但是他却没有记载——因为他不知道——当索伦妈妈的尸体躺在博尔胡斯的那间小房子里时,房子上空飞来了很多庞大的黑鸟,它们不停地盘旋着,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许它们知道葬礼应该在沉寂中举行。

等到她被埋在了地底下,这些鸟儿就消失了。不过就在这天晚上,在尤兰的那个农庄的上空,出现了成群结队的白嘴鸦、乌鸦和穴乌。它们聚在天空中不停地大叫,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一样,也许和那个常常拿走它们的蛋和小鸟的农家孩子——他得到了王岛铁勋章29——还有那位高贵的夫人有关。这个妇人后来成为了一个摆渡的女人,在格兰森德结束了她的一生。

“呱!呱!”它们大声叫着。

当那座老庄园被拆掉时,它们整个家族都在这样叫着。

“它们一直在叫,虽然已经没什么值得它们叫了!”牧师沉静地叙述着,“这个家族已经不存在了,庄园都被拆掉了。一座美丽的鸡屋出现在它原来的地方——里面住着镀金的风信鸡家禽格瑞德一家。对于这座房子,她非常满意。要是她没到这里来,那她一定会进济贫院的。”

在她头上,是一只鸽子在咕咕地叫着,在她旁边还有吐绶鸡在咯咯地叫着,而鸭子则在一旁嘎嘎地叫。

“谁都不认识她!”它们说,“她没有亲戚。只是人家怜悯她,才让她住到这里来的。她不仅没有鸭父亲,还没有鸡母亲,更没有子孙!”

当然,事实上她还是有亲戚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虽然抽屉里保存了很多稿件,但是牧师自己却不知道。最后还是被一只老乌鸦知道了,还讲了出来。它是从自己母亲河祖母那里听到这个关于家禽格瑞德的母亲与祖母的故事的——我们还知道她的外祖母。我们都知道,还在她小的时候,她走在吊桥上,就习惯骄傲地朝四周望一眼,就好像整个世界,还有那些雀巢都是归她所有。我们在沙丘的荒地上也看到过她,最后一次恐怕是在波尔胡斯见过她了。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孙女回来啦,回到这个老庄园的原住址来啦。野鸟们都聚集在这里狂叫着,可是她却淡然地稳坐在这些驯良的家禽中间——她和它们认识,当然,它们也认识她。此外,家禽格瑞德再也没有其他要求。她很乐意就这样死去,况且她已经这么老了,也可以离开了。

“坟墓啊!坟墓啊!”30乌鸦喊叫着。

家禽格瑞德最后也有一个很不错的坟墓,而且,这座坟墓除了这只老乌鸦之外——要是它还活着的话,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现在,我们了解了这座古老的庄园,还有这个古老的家族,以及家禽格瑞德一家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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