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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天鹅(2 / 2)

“我们要看看今晚你在这里会做些什么梦!”最小的哥哥一边说道,一边把她的卧室指给她看。

“我希望我能梦见如何解救你们!”爱丽莎回答。

她的思想里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她常虔诚地祈求上帝给她帮助,就连在梦里她仍在不断地祈祷。于是,她感觉自己好像飞到了天空,飞到摩尔甘娜仙女的宫殿里。仙女正在迎接她,她真美呀,全身闪耀着亮光;但是,她看起来又很像在森林里给她浆果吃的老妇人,她还指引她天鹅们的行踪。

“你的哥哥们可以得到解救了!”仙女说,“但是你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海水比你娇嫩的手还要柔和,可它能把坚硬的石头磨圆。当然它是没有痛感的,而你的手却会感到疼痛;它没有心,不会遭受到你所忍受的种种痛苦。看见我手里这些带刺的荨麻了吗?你睡觉的洞口周围,长满了这种荨麻,但是你要记住,只有生长在教堂墓地的荨麻才能发生作用。你必须采集这些荨麻,虽然它们会将你的手刺得起泡;你还要用脚把荨麻踩碎,这样你就能得到麻,你要把它们搓成线,织成十一件长袖披甲。当你把披甲披在十一只天鹅的身上时,他们身上的魔咒就会解除。但是你得注意,从你工作的那一刻开始直到完成,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这期间你不能说一句话;否则你说出的一个字,都会像锋利的短剑刺入你哥哥们的心。他们的生命在于你的舌尖上,必须记住这一点!”

仙女说完这些话,就用荨麻碰了碰爱丽莎的手,火烧一样的痛让爱丽莎立刻醒来。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在她睡觉的地方放着一根荨麻,跟她在梦里见到的一样。她跪在地上,虔诚地感谢上帝,然后她走出洞口,开始工作了。

她用她娇嫩的手去采集那些可怕的荨麻,它就像火一样烧在她的手上和胳膊上。她下定决心,只要能解救亲爱的哥哥,她愿意忍受所有的痛苦。于是,她赤着脚踩碎每一根荨麻,开始编织从中得到的麻。

当太阳落下时,哥哥们都回来了。他们看见妹妹一句话不说,都非常惊慌。他们以为又是恶毒的后母施了新的魔法。但是,他们看到她的手时,就明白了一切,她在为他们受难。最小的哥哥忍不住痛哭起来,眼泪滴到了妹妹长满水泡的手上,那些红肿的水泡竟然消逝不见了。

她整夜都在工作,在亲爱的哥哥们被解救以前,她是绝不会休息的。第二天当天鹅飞走以后,她独自一人坐那工作着,时间从未像现在这样过得那么快,第一件披甲织完,她立刻开始织第二件。

这时,山里响起一阵围猎的号角声,声音越来越近,她感到非常害怕。她听见猎狗在叫,便慌忙躲进了山洞里。她把从荨麻里得到的麻扎成一捆,然后坐在上。

就在这时,灌木丛里跳出一只猎狗,接着跳出第二只、第三只。它们一阵狂叫,跑转去,又跑回来。几分钟时间,猎人已经来到洞口;他们中长得最英俊的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他走向爱丽莎,在他的生命中从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孩。

“你怎么会在这里,可爱的孩子?”他问。

爱丽莎摇摇头。她不敢说话,因为哥哥们的生命就在她的舌尖上。她把手藏在围裙下,不想让国王看见她的痛苦。

“跟我走吧!”他说,“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如果你的心地跟你的样貌一样美,我会让你穿上天鹅绒般的衣服,头戴金冠,并让你住进我华丽、高贵的宫殿,那里就是你的家!”

国王把她抱上他的马。她哭着将她的双手扭在一起,可是国王说:

“我只想让你得到幸福,有一天你会感谢我。”

就这样,国王带着她骑马走了,其余的猎人们都跟在他们身后。

太阳下山时,他们来到一座有什么教堂和圆顶建筑的城市,国王将她带进了宫殿。大理石砌成的大厅里,有神多高大的喷泉;墙壁和天花板上都画着精致华丽的壁画。但是,爱丽莎没有心情观赏这些,她只是伤心地掉着眼泪;她也不理会宫女们给她换上华丽的衣服,头发里插上珍珠,给她长满水泡的手戴上手套。

她站在那里,美丽的华服衬托得她更加美丽,宫廷里所有的人都深深地弯下腰向她致敬。国王宣布要娶她为妻,虽然大主教连连摇头,还低声说这位美丽的女孩是森林里的巫婆,她迷惑了国王的心,蒙蔽了大家的眼睛。

国王根本不理会这些谣言,他让音乐响起,让侍从摆出丰盛的酒席,让美丽的宫女们跳舞。爱丽莎被带进香气扑鼻的花园,来到华丽的大厅里。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眼睛里也毫无光彩。悲伤与忧愁牢牢地将她包围。国王来到她身边,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这就是她休息的地方。房间里装饰着绿色的挂幔,样子与她曾经住过的山洞几乎一模一样。地板上放着她从荨麻里得到的那一捆麻,天花板下挂着她已经织好的披甲。这些东西都被猎人出于好奇拿了回来。

“在这里,你可以回忆山洞里的日子。”国王说,“这些是你原来做的工作。现在住在宫殿里,你仍然可以过以前的生活,就当是消遣吧。”

当爱丽莎看见这些心头之爱时,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脸上也出现一阵红晕。她想起解救哥哥的重任,就亲吻了国王的手。他紧紧地把她抱在胸前,同时命令让所有教堂的钟敲响,宣布婚礼开始。现在,这位森林里的哑女孩,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后。

大主教在国王耳边讲了很多她的坏话,但都没能起作用。婚礼仍然在进行,大主教不得不亲自把王冠戴在爱丽莎的头上。他怀着恶毒与鄙夷的心情,狠狠地将狭窄的王冠按到她的额前,让爱丽莎感到一阵疼痛。但她的内心,有更沉重的分量,那就是为她的哥哥们感到悲伤。对她而言,肉体上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她不能说一个字,否则就会使她的哥哥们丧失生命。但是,面对这位英俊、和善、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快乐的国王,她的眼睛里总会流露出一种深情。她用全身心在爱他,并且越来越爱。她真希望能够相信他,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告诉他!然而她必须闭口不言,在沉默中将她的工作完成。因此,一到夜里她就偷偷离开国王的身边,去到那间装饰得像山洞一样的房子里,为哥哥们编织披甲。但是,当她开始织第七件时,麻用完了。

她知道教堂墓地里有她需要的荨麻,但是她必须亲自去采集,可是她怎样才能到那里去呢?

“唉,我心里承受的痛苦比手上的疼痛要多得多!”她想,“我必须去冒一冒险!相信上帝会帮助我的。”

月夜下,她怀着不安的心情偷偷走进花园,就好像在做一件罪恶的事情。她穿过林荫小巷,走过无人的街道,来到教堂的墓地里。她看见一群上身是女人样子,下身是毒蛇尾巴的吸血鬼,围成一圈在宽大的墓石上坐着。这些丑陋的怪物脱掉破烂的衣衫,像去洗澡似的,他们伸出细长的手指挖掘新坟,然后抓出尸体吃上面的肉。爱丽莎必须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用狠毒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但是她默默地念着祷告,镇定地采集刺手的荨麻,最后将它带回宫里。

这件事被大主教发现,因为当别人都在睡觉时,他却没睡。他的猜想得到证实:她是一个巫婆,因此迷惑了国王的心,蒙蔽了大家的眼睛。

在忏悔室里,大主教把他所看到的告诉给国王。当那些刻薄的字句从他嘴里说出时,众神的雕像都在摇头,仿佛在说:“事情并不是这样!爱丽莎是无辜的!”但是大主教却另有解释,他认为众神也看到了爱丽莎的罪行,摇头是的表示她不是好人。这时,国王眼里涌出两行沉重的眼泪,他带着一颗疑虑的心回到卧室里。夜晚,国王假装睡着了,但其实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每晚都看到爱丽莎悄悄爬起来,他跟在她的后面,看她消失在那间山洞一样的房间里。

国王的神情一天比一天阴郁,爱丽莎注意到了,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为此不安起来,同时她还要为她的哥哥忍受痛苦!她的眼泪滴在紫色的天鹅绒衣服上,泪珠像钻石一样闪亮。任何一个看见这种豪华富贵的人,都想成为王后。她的工作就要完成了,现在只剩一件披甲还没织,可是她又没有麻了。她必须再到教堂的墓地里,采集一些荨麻来。她一想到寂静的路途、可怕的吸血鬼,就害怕的发抖,但是她的意志非常坚定的,如同对上帝的信任一样。

爱丽莎去了,她不知道国王和大主教尾随在她身后。他们看见她穿过铁格子大门,消失在教堂墓地里。当他们走近时,发现墓地石阶上坐着一群吸血鬼,样子跟爱丽莎见到的一样。国王立刻转过身子,他以为爱丽莎是他们中的一员。这晚,她的头还曾在他怀里躺过。

“让众人来判决她吧!”他说。

众人作出了判决:“用火将她烧死。”

众人把她从华丽的宫殿,带到一个有阴又冷地牢里,冷风从格子窗外刮了进来。他们脱掉了她身上天鹅绒的衣服,只给她一捆她自己采集的荨麻。她可以枕着这些荨麻睡觉,将她亲手编织的粗硬的披甲当做被子。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心头之爱。她依旧在工作,同时虔诚地向上帝祷告。街道上,孩子们在唱着嘲笑她的歌曲,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安慰她的话。

黄昏时分,格子窗外响起一阵天鹅拍动翅膀的声音。啊,是她最小的哥哥,他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高兴地大声痛苦起来,尽管她知道即将到来的这一晚,也许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晚。不过,她的工作只差一点就要完成了,而且现在哥哥们也都来了。

大主教也来了,因为他答应国王,在这最后的时刻和她一起度过。但是,爱丽莎使劲摇着头,用表情请他离去。在这最后一晚,她必须全力以赴将工作完成,否则她曾经的所有努力,她的眼泪和痛苦,还有无数个失眠之夜,都将变成徒劳。大主教对她讲了许多恶毒的话,最终离开了。可怜的爱丽莎心里清楚,自己是无罪的。于是,她埋头继续工作。

小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帮她把荨麻拖到她的脚前,这多少帮助了她。画眉整夜栖在窗户的铁栏杆上,对她唱出最动听的歌,鼓舞她不要丧失勇气。

天还没有亮,再有一个钟头太阳才出来。这时,宫殿门前站着她十一个哥哥,他们要求去拜见国王。但是,他们的请求没有得到允许,因为现在还没有天亮,国王还在睡觉,不能打扰他。他们一边恳求,一边威胁,最后警卫出现了,啊,国王也出来了。国王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就在时候太阳出来了,哥哥们突然不见了,宫殿上空盘旋着十一只白色天鹅。

众人像潮水一样涌向城门口,他们都想看看巫婆被火烧死的样子。一匹瘦弱的老马拉着囚车走来,爱丽莎就坐在里面。人们给她换上了粗布衣服,她美丽的长发披在身后;她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正微微颤动着,手指仍在编织披甲。即使马上就要走上死亡的道路,她依旧没有放弃解救哥哥们的决心。十件已完成的披甲放在她的脚边,她正在编织第十一件。围观的人群都在笑骂她。

“看这巫婆,嘴里念得真起劲!手里连本《赞美诗》都没有;快看,她还在摆弄那些可恨的东西,把它从她手中抢来撕成碎片吧!”

众人一下子拥到她身边,打算抢走她手里的东西。这时,十一只白天鹅飞了过来,落到车上,围在她的身边,扇动着宽大的翅膀。众人惊慌地退到两侧。

“这是上天的旨意!她是无罪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但都不敢大声地说出来。

当刽子手准备将她的手抓住时,她急忙将十一件披甲抛向天鹅,很快十一个英俊的王子出现在大家眼前,只是最小的王子还有一只翅膀没有变成手臂,因为她来不及将那只袖子织好。

“现在我能开口说话了!”她说道,“我是清白的!”

众人看见眼前这一切,不禁弯下腰来向她致敬。但是,由于长期的担忧、焦虑与疼痛让她突然晕倒在哥哥们的怀里。

“是的,她是清白的!”最年长的哥哥说道。

随后,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讲了出来。在他讲述的时候,一阵清香扑鼻,就好像成千上万朵玫瑰一起绽放,原来火堆上的每根木柴都生了根,长了枝,形成一道密实的树篱笆,上面开满了鲜红的玫瑰。最顶上,有一朵最大最耀眼的鲜花,像一颗闪耀的星星。国王摘下这朵花,放在爱丽莎的胸前,她苏醒过来,心中充满幸福的感觉。

所有教堂里的钟,全都自动地响了起来,鸟儿也成群地飞来。这种新婚队伍,是任何国家都不曾出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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