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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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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汪走马上任徐兖青翼四州军事的时候,桓温没表现出多大的愤怒,但郗超知道那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范汪虽然是徐兖青翼四州军事,但他实际掌权的只有两州,也就郗超的叔父郗昙死之前掌控的徐兖二州。青翼等州的刺史呀大都督呀这些名堂虽然晋国一个不缺,但是这些地方的地理位置实际上不在晋国的控制范围之内,就像是青翼二州,如果按照五十年前的地理位置,它们现在是正在燕国慕容的掌控之中。

然而事情告一段落后,桓温也没再郗超面前说范汪的坏话,以至于郗超差点儿以为虽然曾经有隙,但桓温对范汪已经没了意见,直到看见王珣命人把从徐州带回来的茶叶扔出去后又捡了回来。桓温大概把那些没在他面前提及的事情加倍地压在了王珣身上。对王珣桃代李僵心知肚明,郗超找了块不错的和田白玉佩亲自给王珣送了去。

“这怎么好意思?”温婉的和田白玉看得王珣两眼发光。

“别人送的。”郗超一脸无所谓,“元琳兄你知道的,我更喜青玉。这东西摆着也是摆着,不如送给配得上的人。”

“那就却之不恭了。”王珣收下了那玉佩,“桓都督他也不喜白玉?”

“他喜欢墨玉,不知为何,武将都喜墨玉不喜白玉。”郗超神秘地笑了笑,“但范汪是个例外,上次我爹找了几个玉佩送他,他留下的都是白玉。”

“所以桓都督不喜欢他。”王珣皱了皱眉头,“说他和姓谢那家子一样是书呆子,在战场上被人一脚从马上踢下来再踩过去是他最好的结局……”郗超瞪大了眼睛的神情被王珣看见了,“他在你面前说过的。”他有点犹豫,“他说过么?”

郗超摇了摇头。

“老天爷……”王珣皱了皱眉头,“这些在谢安和王坦之面前他都毫不掩饰的事情居然没向你抱怨,真是奇谭。”

郗超点了点头。

“嘉宾,老子真羡慕你。”王珣明白了个所以然,“既然都知道了,那么你得想个法子,否则他每天没完没了地跟老子明示暗示的,老子可受不了。”又瞥见桌面上那块玉,王珣撇了撇嘴,“这是我应得的!”他指着它,“还有你别骗我,像你这种老爹钱多了去的人可不玩青玉那便宜货!”他又指了指郗超的腰间,另一块白玉堂而皇之地悬挂在那里。

郗超尴尬地把那东西取下来递给王珣,王珣没推托也收下了。

王珣爱钱,爱钱爱得让郗超不禁想是否王珣才是他爹郗愔的亲儿子。如果他也像他们那样把金银财宝啊什么的都好好地藏起来,他爹一定会高兴得烧香拜上自家的八辈子祖先。但王珣爱钱不关他事,爱钱到他头上就更是好事儿。当然,郗超的钱并没多得不知道怎么去花,只是他认为和王珣用财物来解决问题这方式挺不错。

已经确认桓温烦范汪烦得要命,又认为桓温刻意不在他面前抨击范汪在于范汪正是接替他不久前死去的二叔郗昙的位置的,郗超便有所行动了。

桓奕对桓温说郗超骂了范汪一下午,桓温大吃一惊,连忙让桓奕把郗超叫过来,一见便问郗超范汪干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卑职二叔还活着的时候,徐兖二州是多么的牢不可破!”郗超十分气愤,“现在呢?现在就等着人来破!”

“虽说那厮的才能及不上嘉宾你二叔的十分之一,但是看徐兖二州的布防,虽然说不上滴水不漏,但起码也不功不过,怎么可以说是等着人来破呢?”

“燕国慕容对我大晋虎视眈眈犹如晋文皇帝之心路人皆知。”郗超叹了口气,“半年前吕护不是投靠晋国了么?吕护是小人不足信是自然之理,但如果范汪即使出兵,抓住机会和吕护里应外合,邺城手到擒来,吕护更无从反叛。现在吕护反叛,晋国少了一个内应,燕国却多了一个同盟,收复北国遥遥无期,这不是范汪的错是谁的错?”

“嘉宾所言极是!”桓温拍手称快,“只是……”

“王师北伐,谁敢不从?”

“只是,”桓温迟疑了一下,“老夫问过王元琳,他说短时间内再北伐的话……”

“上次北伐您出了大力,几乎以一人之力重夺洛阳。”

“所以镇守上次北伐重回的城池,分散了不少兵力。”桓温叹了口气。

“都督您的声望因此那可是如日中天。”

“嘉宾,客气的话你不常说,有什么的你就直白着说了吧,你知道的,老子挺怕你夸老子夸着夸着忽然来了个但是。”

郗超要命地笑了:“卑职说的可都是事实呀。”

桓温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但是……”

“果然吧!”桓温摊了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都督您先听卑职说完,那不算坏……”郗超皱了皱眉头,他有点尴尬,“朝廷内眼红您的人可就大有人在了。”

“这还不算坏?”

“不算。”郗超摇了摇头,“如果您再提北伐,让您继续牵头的阻力一定很大。”

桓温点了点头,本来生得黑的脸紧绷着就显得更黑了。

“所以这次让范汪去,让他去攻打晋国的梁郡。”

“不是说我想让他去,他就必须去的。”桓温紧绷的脸开始舒展,他抓了抓脑袋,“这是个方法,这是个方法……”他连连说,“攻打梁郡,他是最佳人选。”梁郡毗邻徐州,作为徐州军事的范汪出兵责无旁贷,但他又陷入了深思,好一会儿才说,“如果他打下梁郡了,那怎么办?”

“以徐州的兵力,能拿下梁郡简直就是个奇迹。”郗超笑了笑,“而且,就算范汪拿下梁郡,实力必然严重受损。”笑容转瞬即逝,“燕国慕容恪当国,以他的才能,不会看不出如果梁郡落在我晋国手中,与西边之洛阳相呼应,他们立足于中原大地无疑于做春秋大梦。”

“所以他们定必死守梁郡?”

“就算范汪真那么走运拿下了梁郡,他也守不住,就算守得住,也不愿意去守!”郗超撇了撇嘴,“梁郡之于晋国和洛阳有异。洛阳起码还是个旧都,梁郡呢,却只是一块丢了五十多年的土地。有的人可不是寸土必争的。”

桓温点了点头。

三天之后,桓温上表建议北伐,果然很多人不赞成由他牵头,便顺水推舟地把范汪推了出去。

范汪已经渐渐知道郗昙是怎么死的了,他那是被吓死的。对于梁郡那边的情报,开始的时候郗昙还是能收到不少的,斥候就很管用,而且郗家钱多,买也也能买到。但渐渐地,派出去的斥候就不一个个地按时回来了,他们的脑袋一批批地被白虏不定期地扔到他们城外挑衅,再后来,连钱也买不到半点消息了。郗昙急得病了不得不请大夫,那大夫说弄了个药枕给他疗养,不料那包东西拿到面前一打开居然是一鲜血淋漓的脑袋。郗昙吓得晕了过去,脑袋旁边摆着的那张写着别再派斥候和细作过来的纸条就这样被他忽略了。

郗昙病得更重了,不一会儿就死了。范汪接过重任,情况却没得到改善,也是每天过着心惊胆颤的日子。收到要出兵攻打梁郡的命令,范汪欣喜若狂,终于可以把近在咫尺的恐怖搞掉了。但他看清信函时却慌了,让他范汪当先锋和梁郡死磕?他头疼得要命,不敢单独出兵呀!

范汪立刻上表说梁郡防守严密而徐州准备不足,需待桓温过来会师才有胜算。上表被桓温派人从半路截了去,苦等回复的范汪没等到他想要的消息,却等来了以他失期为由,罢他官并将他贬为庶人的噩耗。

范汪病得晕晕乎乎每天都喝药,吃得连舌头都麻痹了。一天下人端了碗药给他劝他喝下了,他麻痹的舌头尝出了那药的味道和往常不一样。开始的时候,让以为自己病得太厉害,大夫不得不给他换个药。当他擦亮眼睛,看着那碗像药又不像药的东西对它起了疑心,便让人去厨房看看究竟是什么药。毕恭毕敬地走出去的下人提着药煲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老爷,药煲里是满满的手指脚趾,头发,还有……”他发抖的手一松,药煲子摔在地上。范汪真希望他已经瞎了,地面上躺着那鼓鼓的眼珠子盯得他呕吐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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