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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骤雨,一晚惊雷,人是收益匪浅,但这些花花草草却是受了牵连。疲惫与倦意来袭,草儿低腰,花儿埋头,连这平日里傲骨的竹子也有些憔悴。
总要有取舍的,这一个晚上,又不知多少枝叶牺牲了自己,落在这土壤上,铺满了小院每一个角落,只为滋润下一个繁盛。
石桌上,石椅上,屋顶上,到处是生命的残骸。枯黄了的,嫩绿着的,是受不住惊吓,还是义无返顾的奉献,没有人会在乎,这种事情,土壤知道,花草知道,这就已经满足。历史的尘埃永远是落在富丽堂皇的金瓦上,而不是微不足道的泥土间。生或死,之前又之后,也不过是一种默默的衬托....人活着也不知有多少如同这些花草,慢慢淡忘之后,才终于明白,这就是人生。也是自然。更是道。
茶水在杯中倒映出略微灰暗的天空,一片竹叶如清波泛舟般漂浮在茶水之上,微风带起波纹,皱褶了整片天空。
云伯端坐在一旁石椅上,两手支在双膝,闭着眼睛。发丝凌乱着,衣服也充斥着潮气,几片落叶黏在发间、肩上,显然是坐了一整个夜晚。
太过寂静,微丝不动的云伯连呼吸也难以被察觉,像是逝去一般,或许坐化一词便是这样来的。
早晨来的总是慢一步,狗吠声吵醒了沉睡着的人,却发现天还灰暗着,又倒头睡去。然而这时,太阳才会在一瞬间钻出山间,晨光照耀,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的洒遍每一扇窗户。
光芒透过树叶缝隙中点缀在云伯的白发上,光暗分明。
云伯似乎察觉到了早晨的来临,微微睁开了双眼。眼中有光,内里翻腾。
“原来如此。”云伯叹息地摇了摇头,“亦凡,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新的时代要来了。”
手指颤动,点点光华流露,只是一瞬,便延曼至整只手臂,在潮湿的素衣中隐约可见一个个印纹发出光和亮。印纹晦涩,却有说不出的情绪在其中,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凡。
“这一次不知又能活多久。”云伯又一声叹息。
站起身来,身子抖了抖,几片顽固的落叶再也无法支撑,落叶归根。
“本觉行将就木,今又枯木逢春。”
“天道待我不薄,也或许是还有什么使命吧。”
云伯看着自己的手背,血管隐匿,肌肤焕发,不再似以前老迈之色。仿佛一夜间又健壮了几些年。
微风又一阵,却是平地妖风。云伯浑浊双眼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望向远处。
几个呼吸之间,光影忽现,数十人便出现在了亦凡小居前。正是大族老几人派来的手下。人群分开,族老拥至。
“亦凡在哪?”其中一位族老出声呵斥,眼前的云伯似乎有些狼狈模样。
云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几人。
“老人家,按年纪来说,你也算是我们长辈了。这一次来,是为了亦凡谋害同族一事,还请老大哥道出亦凡下落。”大族老眯着眼睛,他也没过多劝说云伯,因为知晓云伯忠心,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云伯瞄了几人一眼,转过头自顾自地咬了咬手指,顿时一股鲜血涌出。
“老东西,我们今日来,就不打算空手回去,要么交出亦凡,要么自行了断。”其中一名长相凶狠的族老上前一步,浑然不惧云伯。
大族老皱了皱眉,他的手下早已向他暗示,发现亦凡没有在此。心想难道是消息走漏,还是那亦均真是亦凡指使所杀,昨夜潜逃了。
“你....”
“住嘴...”那名族老还想威胁几句,却是被大族老阻止了。“都是儒学之士,骂骂咧咧成何体统,前辈,既然亦凡已不在此处,那我等便先离开了。”
不管其他几位族老的诧异,大族老直接转身就走。亦凡都不在了,再与云伯冲突明显是不明智的选择。他们不知道云伯实力,如果有亦凡在,那还可以控制住亦凡威胁云伯。不过现在云伯无所顾虑,放开手脚....
就算胜了,那又如何。看那老头样子就知道是套不出话的人,要是两败俱伤还要其他人渔翁得利。这般冒险又无好处的事他才不会去做。
“既然来了,那就不必走了。”云伯只是听着,眼睛却没离开过右手手心。只见云伯正用滴血的手指在手心上描绘着什么,极其缓慢,指尖所留下的却不是血红,而是淡淡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