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烟挤出一点点的笑容,放低了姿势,讪讪的笑着。
“我说,我们能不能先商量商量,先别送本姑娘与花世子去那什么千茗镇?”
她的姿态,委实让孤独冷月看不下去。
霸道的拉直了她的身板,狂傲的言道:“娘子,你是本尊的夫人,没有本尊的同意,本尊谅他们也不敢对你动手。几条贱命而已,如果你不想背上杀人的罪人,就由相公我来代劳好了!”
说话时,孤独冷月潋滟的眼里,涌动的是强烈的杀意。
一记阴狠毒辣的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洪成这个花梨村的土皇帝。
至到对方被他的眼神,逼得连连后退,腿软得无法移动才默默的收回了那种用意不明的眼神。
他咧着凉薄的唇,淡淡一笑,面目温柔得如冬日的暖阳,凑近了白孤烟,柔柔一笑。
“娘子,要不就甭管什么破世子了,相公我带你回帐篷?”
白孤烟低声道:“这样会不会很不仁道?”
他们可是专程来救人家花不依花世子的,这人没有救着,差点连自己都搭了进去。
不过,那所谓的千茗镇,想想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还是不要去那里等死了。
她受了花谷玉所托,专程跑了一趟,也算对得起大家了。
实在救不下,还是算了。为了别人,搭上了自己所剩无几的性命,怎么算都不值。
这些日子里。
她才发现孤独冷月的万般好,她还想在死之前,与他能多处几日就几日。
耳畔传来了孤独冷月自私得理所当然的回答:“不会!”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张着嘴,嘘嘘无力的花不依,耸了耸肩,道:“花世子,抱歉了!”
说完,她便忽略了花不依那张便秘的脸,向孤独冷月点头,低声道:“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花不依看着两人相依着就要走,那是后悔得连肠子都悔青了。
都是那该死的花谷玉,之前让他骂破了嗓子,现在又跟这群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贱民,称了一番口舌之快,弄得现在嗓子又干又痛,连半个字都喊不出来。
他憋屈得想踹人。
在心里,花谷玉连带他无辜的祖宗们,又被他狠狠的给骂了一个里里外外。
“姑娘,等一下!”李洪成向那两道身线优美的男女,出声喝止。
白孤烟感受着孤独冷月那唰唰往外直冒的杀意,示意他先不要动,看看情况再动手也不迟。
待看到孤独冷月老实的把玉笛别在了腰间,俊眉一扬,向她耸了耸肩,她才转身望着李洪成。
“姑娘,本屯长也知道把你们送去千茗镇,很残忍,也对不起你们。可是,我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太子与紫衣娘娘正在皇城内斗,朝廷的银两又迟迟拔不下来。我们红叶县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用上了,可是,这场瘟疫,来得太突然,也太诡异。哪怕如今,我们县长大人,已经好几个日夜都没有合过眼了,抹开了面子,募捐而来的少量银子,连稀饭都快让人吃不起了。
我们何尝不想能多活下几个是几个,可是,我们的力量真的都有限。
没有充足的银两,就请不来大夫,买不了药材,更买不了米粮,抑制不住的疫情,扩散不住的往他县延去。
上面把什么都丢给了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可是,谁都知道,这场瘟疫已经扯上了上百万的人,每天都有大量的亲人在逐一死去。而暂时还活着的生命就在死亡线上徘徊,生死难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缓了下来,不在那么冷硬。小眼睛希冀的看着山外空远的天际,目光温柔,似是想到了什么明亮的事情,眼睛虽小,但是装着美丽的憧憬。
他埋怨着朝廷的不公,白孤烟却从里头看到了苦苦为之挣扎的性命。
她的心又沉又闷。
她不是元盛的百姓,她本就是个局外之人,可不想,她的一个善心之举,就把她与这些人,死死的连在了一起。
如果抑制瘟疫的药,再不弄出来。
他们活不了,而她,同样也免不了同样的命运。
他们口中的所有困难,都抵在同一个问题点上,那就是没有钱。
难怪,她来了花梨村这么久了,连半个大夫的影子都没有来报告过。
没有大夫的瘟疫村,说起来都让人不敢去相信。
就这样残酷的现实里,一旦染上了瘟疫,那岂不是连活下来的希望都没有。
或许,就只她。
还算是幸运的,孤独冷月野蛮强横的把申老头这个神医给她捉了过来。
如果她与申老头,不是旧识,没有之前在白家那样亲近非常又特殊的关系,想必,是个正常点的大夫,面对瘟疫,都会避之不及。更不会只身住进疫情区,冒着生命的危险,只为观察着没有血缘关系的自己的病情发展,一心一意的炼药,只为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把那只迈了半条腿在阎王那里的命给扯回来。
正在这里,李洪城的身子却晃了晃,然后忽地向后仰了过去。
他身后的人,骤然上前,把人给扶住。
“屯长,你可别吓我们!”一个男人的话一落,几人就瞬间围成了个圈,把那个矮小身子的主人给挡在圈内。
他们的举动,看上去像极了,是在怕,怕白孤烟两人会在此时,对他们的屯长大人,做出什么不利的动作。
白孤烟伸长着脑袋,努力想看到人墙后的情况,可惜任她再怎么伸着脖子,也瞄不到里面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于是,她困惑着问,“他这是怎么了?”
对面响起一道无比惋惜的声线:“我们屯长,劳累过度,加之几餐粒米未进,昏过去了!”
白孤烟更加纳闷了,“他为什么不吃饭?”
难道这个自第一次见面,就给白孤烟一副猥琐的坏男人形象的什么屯长大人,还有着减肥的打算?
白孤烟随意的一句疑问,换来某个男人冷沉的目光,他暴怒而起,怒声逼了上来。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他还不是知道了他也染上了瘟疫,知道活不了多久了。想省下口粮食,给更加需要的人食用!”
呃……
白孤烟被对方问得一噎,顿时哑然无语。
这个矮圆的猥琐男人,会有如此的高尚的精神,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那他还有救吗?”她问。
几个男人低低的垂了脑袋,显得都很颓废。
“姑娘,山坳里没有大夫!”不知道是哪个人,冒出了一句于眼前而言,非常残酷的实事。
白孤烟的情绪被他们有所影响,看着他们手上的正在向她一个劲的挤眼的花不依,冉冉道。
“要不这样吧,你们把花世子留给我,我给你们指个大夫,那人就在花梨村!”
那些人明显就对她的话带着质疑。
花梨村有大夫,他们会不知道?
白孤烟低低的叹息一声:“如果你们真的为他好,赶紧的去吧。就在民营房后面的山顶上,帐篷里有位神医。如果他老人家耍脾气,不给你们屯长大救治,你们就告诉他,他不出手,白孤烟看不起他的医德!”
她煞有其事的交待一番,或许让对方看到了曙光,一人背起李洪成,几个人尾随着,都飞一样的速度,向梨树林奔出。
白孤烟又是一记长叹,对于花不依,她深知孤独冷月那冷酷的性子,定是不会出手带他走的。
对着留下来的几人,诚恳的又道:“花世子,还要劳烦各位,把人送回去!”
由于身为屯长的李洪CD倒下了,几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只得听言了白孤烟的安排。
从梨木林里出来,白孤烟的感觉心脏都在抽搐着痛。
回首,看着眼前光秃秃的百年梨树林,褐青色的树皮下,隐藏着来年的生机。
她却不敢去猜测,来年,她是否还能活着。
活着感受来年的春日暖阳。
转身,牵了孤独冷月沁凉的大掌,踩着落叶,跟着前方已经远去了的背影,步步而去。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落日横亘在山外的天尽头,倾尽了一天的余晖,静静的落在两人的身上,好像要透过他们的身体一样。
白孤烟暗暗的下定了某种决心。
“孤独冷月!”她忽地打破了宁静,轻唤道。
“什么事,娘子?”孤独冷月侧身看着她,步伐不停。
白孤烟避过他炙热而温情的眼神,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藏匿在了荒凉的大山之后,清幽的眸子,跟着那缓缓落幕的落日,沉寂下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被瘟疫给带走了——”
孤独冷月忽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打断了她的某种假设。
不管是什么,哪怕是假设,他也不允许。
他狠狠地吻住她了唇,蹂躏一番后松下,指尖在她肉红色的鼻翼上一捻,霸道的言道:“别想些没有的,有本尊在,你会没事的!”
白孤烟感受着对方满满的霸道,感受着唇上留下的余温,要知道,自证实她染上了瘟疫,她就拒绝,两人有唇齿相依的亲密举止了。
她是怕将疫情过渡到了他的身上。
为了不让她有过多的心理负担,他努力的配合着。
却不想,这种模式,就这般的被他给打破了。
她哭笑不得,又感动又伤感:“别总把事情想得那般美好,我也只是凡人肉身,那一天它迟早都会到来!”
只是早来与晚来而已。
孤独冷月见她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深沉的,比日月还要深远的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直视着她的眼睛。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拉起了她不再富有美感的手掌,让她摊开。
白孤烟呆呆的看着他莫名的举止,任由他摆布着。
只见他大掌一合,藏匿于身后短暂片刻之后,拿出来,散开,他的掌心多了一个东西。
白孤烟一看那串七色透明的石头,正要惊喜得正要叫出来,孤独冷月却柔柔的笑着,“这是本尊给娘子的定情之物,娘子你可得收好!”
白孤烟才不管孤独冷月是如何得到了这串七色玲珑石的,高兴的一个劲的合不上嘴,连连道。
“放心,我一定会把它收好,就是来了土匪打劫,我宁愿让他劫色,也不会让他抢走我的这宝贝的!”
这东西,有多好,她可是深有体会。
只是没想到,这东西丢了这么久,居然辗转着落进了孤独冷月的手里,最终复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不得不说,老天还是有眼睛的。
她高兴地沉迷在七色玲珑石的失而复得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刚才口不泽言之后,孤独准月那黑如锅盔的俊脸。
不过,看着她难得灿烂的笑容,他独自的隐忍着。
“妮妮,你还没有给我当新娘子,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呜呜呜……。妮妮,你可要等着我!”低低的哭泣声,被夜风悠悠地给吹了过来。
白孤烟心头一凛,这哭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叫易元的小子发出来的。
妮妮?
那个卖花的,看起来挺可爱的小女孩,她去了?
去了哪里?
带着怀疑,循着声音,白孤烟示意孤独冷月跟她一起,找了下去。
夜暮下,易元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徒手扒着泥土,他的身下,已经扒了一个深浅不一的坑。
而,小女孩妮妮,那具苍凉的尸体,躺在小男孩的旁边,一动不动。
她死了!
白孤烟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小男孩亲手把那个小女孩掩埋进了泥土之下。
没有药,没有大夫,没有人管。
没有钱,就看不到希望。
元盛的朝廷不伸援助之手,给这些自生自灭的生命,一条能活下去的支持。
那么,这座生死攸关的桥梁就由她白孤烟来做,好了!
黑夜下的眸子,幽暗的闪烁着。
那对眼睛,是明亮的,不管它长在如何的一张脸上,都掩饰不住它那自心底,透亮出来的,比钻石还要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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