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隐的妻子闵氏生的一张容长脸儿,笑起来便是晴天暖融,吟吟一笑道:“我与嫂嫂倒是一个口味,待会子便罚相公拿了体己银子去买了来,咱们午晌里听戏的时候吃。”
元隐忙是应道:“既是娘子与嫂嫂爱吃的,哪里敢怠慢,且容我讨了嫂嫂的见面礼再走成不成?”
太夫人又嗤了他一句“孙猴儿”,招了繁漪在身边,拉着她的笑和缓慈爱道:“别被这几只泼猴儿吓着了,他们惯是爱说笑的。”
繁漪轻轻睨了眼丈夫,眸子里蕴了温柔的笑意道:“瞧着祖母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唯眼角有一丝丝纹路微微上扬,想是家中至亲都是孝顺活泼,常惹祖母欢笑的。祖母好福气。孙媳能嫁与郎君,得如此至亲温和亲近,也是福气呢!”
太夫人哈哈一笑:“这小嘴儿这样能说,难怪咱们琰哥儿喜欢!祖母也喜欢!”拍了拍繁漪的手,“有你们这些花骨朵常在我眼前叫我高兴,祖母何愁等不到抱玄孙的一日呢!”
繁漪忙是笑盈盈一福身:“老祖宗福寿安康,自能长乐无极。”
侯爷小看着长子同家中相处和顺融洽,儿媳讨老祖宗欢心,自是高兴,笑道:“昨日来吃酒的客人颇多,有几家亲眷路程选便留宿了家中,今日且要吃了午饭才走,你们同几位叔叔婶婶见礼,再认一认家里的兄弟姐妹,待会儿再一同去前头听戏去。”
老侯爷英年早逝,是以主支便只有五房爷儿,两嫡三庶。
因着早年孤儿寡母被族中旁支多有逼迫,太夫人一视同仁看顾好了老侯爷的所有骨血,如今爷儿们都孝顺,兄弟感情和是极好的。至少前世里她离开时,依然是和睦的。
二爷早年得家族荫封,在行人司任了个七品的司正,凭着自己努力和人脉打点一步步走到今日直隶按察司任副使的位置。
三爷去的早,三夫人荣氏带着一双儿女生活,自来瑾小慎微的伺候在太夫人身边,盼着太夫人怜悯,能给儿女谋一门好婚事。而太夫人也一向怜悯三夫人不容易,处处周全着。
四爷由侯爷安排着去了锦州做了个知府,虽不是什么高官,胜在太夫人知情懂暖放了儿媳随着一同上任,倒也一家子团团圆圆。
四爷这回正巧回京述职,想是不久又要离开,倒也没什么机会相处。
五爷同兄长们的年岁差的远些,自幼是受着保护长大的,也不爱在官场勾心斗角,挂了个四品的散职连衙门都不必去,领着不高不低的俸禄,没什么野心,倒也安稳。
给叔叔婶婶请安便不必跪拜,福福身,甜甜喊上一句,便能得了丰厚的见面礼。
小辈里共郎君十九位,九位出自侯爷膝下。
女郎七位,出嫁了三人。剩下的四位姑娘中,姜沁昀是侯爷的幺女,原是该议亲了,因为文氏的似便耽搁了下来。
三房嫡出的沁雯,五房独处的沁雪,也都在寻摸人家。
还有一位便是二房的嫡女沁微,眉目间多有几分姜二爷的沉稳和英气,今年才十一岁,但繁漪却在偶然的瞬间捕捉到的了她眼底深处一抹深邃的光,想来这小丫头也不简单。
姜琰华在府中最长。
是以,尚不足十六岁的繁漪却成了一大群人的大嫂嫂,自然是送出去的见面礼远比收到的多多了。
名家书画,上品豪笔,金玉翡翠,于腰包鼓鼓的繁漪而言,自然也无所谓,送出去的见面礼厚实,也可笼络人心,这世上没人会嫌弃金银多。
也是叫人晓得,只有大方的当家人,将来旁支庶支才有依靠。
当繁漪将见面礼递到姜元陵手中时,便见他下场的眸子及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想是对自己被牵扯进数不清的谣言里而深感气愤与无奈。
姜元靖却是一副欢喜而尊敬的模样,戏码滴水不漏。
姜沁昀温顺害羞,因着前世没有相处过,倒也不知其心底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但值得一提的是,她与姜元靖皆是良妾孟氏所生。
最后要送去见面礼的便是姜元隐的儿子,金尊玉贵,众人掌心里捧着的宝贝了。
繁漪将压箱底的未经雕琢的上品玉籽做了见面礼。
玉色温润,映在光线下有晶莹润泽的水头,隐隐有一脉细腻血色流转若凤凰尾羽,说不出的浓淡相宜,珍贵精致。那是楚老太爷从雪国给她寻摸来的积年老物件儿了,如今便是上供的玉籽也没有这样独特的成色了。
姜元隐夫妇吓了一跳,万万是不敢收的,连二夫人也道太过贵重。
繁漪摸了摸小郎君软糯的小脸儿,有心想要抱一抱,却怕酸软的胳膊抱不住正爬上爬下顽皮着的孩子,只盈盈温和道:“不过物件儿罢了,如何能同咱们金贵小人儿比呢!”
二夫人听着高兴,便叫儿媳妇收了起来:“玉哥儿伯母的心意,收下吧,你们呀好好寻摸着好物件儿,待你们侄儿侄女出生了,也得好好疼惜了才是呢!”
元隐夫妇自是盈盈笑着道了“是”。
太夫人看了繁漪一眼,深不见底的目光中颇有意趣的深意,缓缓落在了庭院里的一角。
而得了见面礼的蓝氏瞧着手中锦盒里的祥云翁镶金坠红玛瑙石榴籽的凤尾簪,好不明艳华贵,却是轻轻嗤了一声,不屑咬牙:“收买人心!认个亲,弄这些东西给谁看,要打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