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条咸鱼
临妃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全都被震的瞠目结舌,只有沈楚楚僵硬着身子,喉间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她哪里知道临妃这么好学,她只不过是胡编乱造的解释了一番,临妃不光当了真,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沈楚楚扭过头,只见临妃理直气壮的瞪着狗皇帝,面上似乎还隐隐带了些恼怒。
原来临妃用这个词,真的是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咳……风好大啊,什么都听不清楚呢。”
沈楚楚装模作样的挠了挠耳朵,佯装出没听见的样子。
司马致瞥了她一眼,不用说了,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临妃这事肯定和她有关系。
只是他想不通,沈楚楚到底跟临妃又说了什么,才能提到这种莽汉之间讲的粗话。
若是这事跟沈楚楚没关系,就算临妃是凉国最受崇敬的公主,他肯定也要责罚临妃。
既然他心里清楚此事和她有牵扯,如果再跟她较真,倒也没什么意思了。
罢了,谁让她是他的女人,她说听不清楚,那他也当自己没听清楚好了。
司马致沉默半晌,开口附和一声:“嗯,风大。”
临妃许是觉得这样坐着实在别扭,她一边用手扯着他的衣裳,一边用脚尖踩着马镫,稍一用力便从马背上跃了下去。
“贵妃娘娘答应教臣妾击鞠,臣妾不想跟皇上一起练击鞠。”
临妃走到沈楚楚身前,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扯着她的手臂,委屈巴巴道:“娘娘跟臣妾共骑一乘,臣妾一定会保护好娘娘的。”
沈楚楚犹豫了起来,她的确是答应过临妃,若是分一分先来后到,狗皇帝算是半路插队的。
她纠结了一会儿,侧过头看向他:“皇上,您是与三位将军约好了击鞠吧?
下次有机会,皇上再带臣妾共骑也不迟,皇上还是先去忙您的事。”
临妃的话太过直接,这么些人在这里,怎么也要给他一点面子。
她说这话,便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顺带委婉的告诉他,她要去和临妃练打马球了。
司马致挑了挑眉,沈楚楚和临妃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是因为昨日她在莲花湖里救了临妃?
那他也跳湖去救她了,她为什么不能对他热情一点?
虽说他心中不情愿放走她,但沈楚楚说的是事实,他昨日放了姬家三兄弟的鸽子,总不能今日又放人鸽子。
他看见沈楚楚和姬钰站在一起,他就浑身都别扭。
临妃倒还好一些,毕竟临妃是女子,便是黏人一点,对他也并无威胁。
司马致斜睨着临妃,语气不咸不淡:“你会骑马?”
其实根本不用问,从临妃上、下马时的从容,便可以得知临妃原先骑过马。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问一问。
临妃点点头:“臣妾会骑马,臣妾绝对不会让贵妃娘娘受伤。”
沈楚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天色都不早了,若是狗皇帝再耽搁一会儿,她也不用练习打马球了,直接打道回府好了。
她小心翼翼的抓住缰绳,动作略显僵硬的准备从马背上跃下去。
没等她迈腿,司马致便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不明就以的看了过去,只见他慢里斯条的从怀里掏出绣着毛毛虫的绢帕,从容不迫的拿着绢帕,朝着她的额头上覆去。
司马致的动作很自然,他两根手指夹着绢帕,不急不缓的耐着性子,一点点的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水。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他修长且削瘦的手指,心口像是突然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隐隐有些发痒。
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的指关节微微弯起,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齐,圆润的弧度映着一点透亮的光泽。
若是生在现代,他这双手不去弹钢琴都可惜了。
她的心脏‘砰砰’的加快了跳动,神色不自然的别过头,再也不敢去看他了。
司马致将她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右手握住缰绳,翻身一跃,从马背上跃了下去。
他漫不经心的将绢帕叠好,勾唇轻笑道:“爱妃给朕绣的手帕,代表着爱妃对朕的心意,朕定然会将帕子珍藏一辈子。”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哪怕是一向粗神经的姬六将军,都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司马致的话唤回了沈楚楚的思绪,方才的怦然心动仿佛只是一场错觉,她忍不住黑了黑脸。
昨日她就是随手将这没缝好的绢帕,拿出来给他擦擦脸上的口水,待到擦完脸,她刚要将绢帕收起来,他便将绢帕抢了过去。
见他怎么都不还给她,她也懒得跟他多纠缠,不过是一条绢帕而已,永和宫里多得是,她又不缺那一条。
谁知道他会随身带着这绢帕,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这手帕代表着她对他的心意。
说谎都不打草稿,狗皇帝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沈楚楚心里吐槽他,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嘴长在他身上,她又不能去堵上他的嘴。
好在司马致说过这一句之后,便将绢帕收了回去,没再做出一些让她想骂人的事情。
“你上去吧。”
他看了一眼临妃,指了指自己的纯血马。
临妃一看他给自己腾出位置,眸子立马弯了弯,她笑声宛如天籁:“皇上真几把好!”
司马致:“……”
他面色铁青的背过身子,也不知凉国女皇是怎么教养临妃的,活脱脱就是个没脑子的花瓶。
得亏他后宫嫔妃不多,若不然就临妃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怕是连十天都活不过去。
他刚把身子转过去,临妃便迈步蹬着马镫,动作流畅的上了马鞍。
她学着方才司马致的样子,将手臂从沈楚楚的腰间伸了出去,握住了前面的马缰绳。
沈楚楚的肩膀后面,被什么东西突然硌了一下,她纳闷的转过头,临妃这是在身上套盔甲了?
临妃见她看向自己,一双闪着星光的眸子,微微弯了弯:“贵妃娘娘莫怕,臣妾会保护娘娘的。”
沈楚楚倒没在意临妃的话,这种专门训练过的马,一般只要不发疯,她找到了平衡点稳住身体,便不会从马背上掉下去。
她比较想知道的是,临妃到底在宫装里面穿了什么,硌的她后背生疼。
沈楚楚看了临妃两眼,见从外头看着,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便也没有多问。
待到下次有机会,等没人的时候再问一问好了,现在周围全都是男人,她也不好开口。
临妃没有骗人,她的确骑得还不错,纯血马迈开马蹄向前奔去,马蹄踩在沙地上,空气中仿佛只剩下了‘嗒嗒’的声响。
她先带着沈楚楚在马球场跑了两三圈,就犹如热身准备似的。
呼啸的风从耳边掠过,冷风卷起了沙地上的尘土,吹的沈楚楚被那沙尘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临妃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一手紧紧握住缰绳,另一手则高高抬起,护在了她的眼前。
感觉到眼前一热,沈楚楚微微一怔。
骑上马的临妃,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若这是在战场,那临妃就好比冲锋陷阵在沙场前端的巾帼女英雄。
单是这力拔山河的气场,就与那之前单纯稚嫩的形象差之千里。
远处传来杨海尖细的嗓音:“临妃娘娘,您慢一些,别颠到贵妃娘娘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在纯血马后面一边追一边喊。
临妃将削瘦的下颌,倚靠在沈楚楚的脖颈上,她轻笑一声:“怕不怕?”
沈楚楚摇了摇头:“还好。”
虽然临妃骑得很快,但临妃一直有意无意的护着她,她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甩下马去。
听到她的话,临妃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一些:“那我加速了。”
沈楚楚还未反应过来,马蹄声便愈响愈烈,冰冷的寒风打在脸上,凑凑的往她脖领子里灌。
她吓得抓住了临妃的手臂,紧闭着双眸向后靠去,她像是一只鹌鹑一样窝在临妃的怀里。
风中响彻着临妃畅快的笑声,沈楚楚脸色苍白的用手叩紧临妃的手臂,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杨海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的风中,最终还是司马致骑上了追月,追了临妃将近半圈,才将临妃拦了下来。
司马致冷着脸,将沈楚楚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肚子疼不疼?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他真是失策了,本以为临妃看着娇娇弱弱的,就算是会骑马,也就是小打小闹的骑着马,四处溜达溜达。
谁料到临妃一上马,就跟疯了一样,横冲直撞的向前狂奔,杨海都喊破了嗓子,临妃还像聋了似的听不见。
沈楚楚没有回答他,胃酸蓦地向上窜去,她弯着腰忍不住干呕起来,差点没把自己的胃给吐出来。
司马致心疼的抬手给她顺着气,也不顾不得姬家三位将军了,抱着她便出了马球场。
望着他焦急的背影,姬钰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在脸侧投下淡淡的阴影,遮掩住了他漆黑一片的眸光。
临妃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刚要转身离去,便被姬钰伸手拦住了。
她神色不清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心疼了?”
姬钰蓦地抬起头,声音寒冷如霜:“你是谁?”
临妃面色不改,笑容依旧:“我是凉国的临安公主,晋国的临妃。
将军这是失忆了吗?”
哪怕是迟钝如姬六将军,此刻也发觉到了异常。
姬六将军突如其然的上前一步,试图撕下她的面纱,却被她反手擒住手腕。
临妃葱白细长的手指,对着姬六将军的手骨轻轻一按,空气中响起了杀猪的嘶吼声。
冷风轻轻的拂过,质地软薄的面纱随风摇动,那一双罥烟眉微微挑起:“有没有人告诉你,做人要有礼貌?”
姬六将军疼的眼泪都溢出来了,他五官扭曲的抱着手臂,手腕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姬钰皱起眉头:“既然你已经入了晋国皇宫,便该依着晋国的规矩来,你应当摘下面纱才是。”
临妃挑唇一笑,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看了我的脸,就要对我负责。
将军要看吗?”
姬钰:“……”
空气寂静了一瞬,姬钰再抬头时,她已经走得远了,只留给他一个略显寂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