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的竞争居然也如此残酷,并不比自己这样考试选拔上大学来得轻松。
“那些被淘汰掉的人……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苏朗不知道该不该问。
许正松倒觉得没什么,继续阐释:“我们武馆对接了一些国家级别的建设单位,可以帮忙解决就业问题。因为华国在欠发达国家开设了很多支援建设的项目,条件艰苦,又是枯燥的体力活,所以缺人。虽然在武馆只待一年,但很多走上体力工作者道路的前武馆学员们,都觉得这一年不仅强健了他们的体魄,让他们干起体力活来有如神助,也培养了他们在外面的自律能力。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在国外嘛,诱惑也不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你懂的”的眼神看了苏朗一眼。
“所以你在武馆呆了多少年了?”苏朗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不该问的隐私问题。可是,听许正松说起话来真是出口成章,比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的谈吐都要风雅许多。
“我在武馆已经八年了,我今年22岁,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第一次参加每年的出师挑战赛了。如果师父对挑战弟子的本事感到满意,就出师,不在武馆呆着了。”许正松坦然回答。
“那,你们出师、离开武馆之后,一般干什么样的工作呢?”
没想到一直神色镇定地做着介绍的许正松,脸上涌现了一丝苦涩,缓缓道来:“实话说吧,我们也挺迷惘的,现在工作太难找了。去年出师的几个师兄都去了安保公司当保镖、保安,或者在健身房做教练,但其实这些工作的道路也越来越狭窄了。现在的安保公司更喜欢招退伍军人,因为我们这种武馆出身的不够‘根正苗红’,按他们的话说,背景不如那些军人来得放心。所以好几位师兄都故意压着不出师,在武馆里帮着带学生,虽然每个月只有一点点补助,但是至少包吃包住,没有真正走上社会的压力。”
“但是我们松哥可不是这种层次的人!”突然,旁边许正松的那位话痨发小插话道。
面对发小的耿直,许正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没有直接驳回发小的意思:“唉,哪有层次的区分呢,不过都是个人选择而已。有些人喜欢接受来自社会的挑战,有些人只想无忧无虑地活着。”他顿了顿,“而我,大概是介于这两者中间,最纠结的人吧:我想用自己的本事保护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弱小的人,却又舍不掉眼前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担心有限的个人能力不足以支撑起我的雄心。”
他的语气很平淡,在苏朗听来却如同一声炸雷,在自己心头撞击着宁静的天幕——自己又何尝不是怀着完全相同的想法呢?
自己的心中一直怀着一个隐秘的英雄梦,也在日常生活中努力践行着自己的理想。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的见义勇为之举,不止一次被小人当成打击报复的理由。
在大学校园里为维护同学的利益而和学生会抗争,被打压,在公司里保护被上司骚扰的女同事,被穿小鞋,甚至今天和许正松结识,也正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招来的报复。
尽管屡屡受挫,尽管愈发喜欢梦想游乐园安稳温馨的生活,苏朗心里的英雄却从未死去。哪怕成了残疾人,他依然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尽一分绵薄之力。
见苏朗半晌没说话,好像在进行着激烈的思考,许正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是自己刚才那一番高谈阔论,引发了面前这位老板长久的沉默。
“松哥,你跟谁都是这样,老是爱说这些人生哲理。不如直接说了吧,你的理想工作是什么?我们哥们也在南海市混了些年头了,也能帮你问问啊。”还好许正松有个话痨发小,及时地将苏朗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我的理想?”许正松略加思索,回答道:“其实也挺简单的。我也就想当个无忧无虑的小保安,领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资,看自己所工作单位的人来来往往。最好是大部分时间很悠闲,但是在紧急关头,我可以用这些年学来的本事帮到需要帮助的人。”
“紧急关头、需要帮助的人,就比如我这样的残疾人遇到小混混挑事儿的关头?”苏朗插了一句。
许正松微笑:“算是吧,其实今天我大概是在为未来的工作提前演习了。”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梦想游乐园做负责安保工作呢?”苏朗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