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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Mr.Perfect(2 / 2)

“哪有企业会在开展前一星期突然撤展?前几天战榕在托关系给觅雅找展位,我想成人之美,就让人传话给了这次美博会的主办方。可那些逼玩意儿竟敢跟我摆谱,说实在没有空余地方了,除非有企业提前撤展,否则他们也爱莫能助。我想了想,这不正好有个已经确认参展的品牌一直想进驻正业广场,所以我许诺那个人,只要他退出这次展会,我就免他一年进驻上海所有正业广场的进场费。”

“原来这么回事儿。”老蒲笑了,摸着一个美女的大腿说,“你也太大方了。”

“不大方。”手指头继续胡乱摸着啤酒瓶,严钦忽然咧嘴笑了,笑出一口白牙,两眼迷瞪,“非非高兴,我就高兴。”

老蒲没敢接话,他知道这人的精神状态有些匪夷所思,常常是上一分钟还放话要把战逸非弄死弄残,下一分钟就不准任何人去招他惹他。

他还记得十年前,严钦头一回带着战逸非出来玩。那个时候他们都喝高了,整个场面非常混乱,一个个都畜生不如。唯独战逸非这小屁孩子一灌就倒,自己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睡觉。

严钦中途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同样喝高了的小子正跳在沙发上,动手在扒战逸非的裤子。十年后的老蒲已经不记得到底是哪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只记得战逸非醉得对此一无所知,但严钦简直像突然沾了火星的爆竹一样炸开了,他猛地扑上去,揪着那小子的衣领就撞上了玻璃柜,一直把玻璃柜撞出了碎裂的花纹都不肯松手。

包括他蒲少彬在内,所有的人都在拉,都在劝,严钦好容易松开带血的手,前脚刚刚迈开,又气不过地折了回来,一脚重踹上那小子的肚子。

“那小子养不熟,没良心!”这会儿严钦自己也想起来了。那回是战逸非第一次喝醉酒,他开车带他回去,不时拿眼睛斜他,他看见他那张脸跟泡了血似的红,眼睛也红,整个人灵魂出窍似的怔在副驾驶座上,半晌才憋出两个词儿,第一个词儿是难受,第二个词儿是想吐。

“吐吧,憋着更难受。”

跑车风驰电掣,战逸非听话地把大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打算吐了。

他在他身后拽了一把,一下子松了油门,喊起来: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车身旁有集卡呼啸过来,差点就蹭上了他们的车。这个路段常有这样的司机,把施工车辆当法拉利开,生死时速,车祸频出。

严钦骂了一声,倒也没踩油门,反倒对战逸非说:就吐车上吧。

战逸非把胃里翻腾起来的秽物憋在嗓子里,左看右看法拉利里的豪华车饰,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贵。

哈哈哈!正业集团的少主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哐哐哐地砸方向盘,然后他就抽了纸巾垫在自己掌心上,伸手到那个小子的眼前说:那就吐我手里吧。

战逸非真的就吐了。他觉得吐严钦的车里罪无可赦,可吐他手里倒没什么。奇怪的逻辑。

第一次抽烟,第一次逃课,第一次驾游艇出海看日出,第一次在牌桌上千万上下地赌输赢,这小子明明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这小子明明适应又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严钦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一天战逸非就变得与自己截然不同。

一口喝尽眼前的啤酒,严钦对老蒲说:“我爸让我给你捎个话,你玩的那家放贷公司得注意点,最近各方面风声都紧,别给你那当公安厅厅长的舅舅惹事儿。”

老蒲全无所谓,又去摸姑娘的大腿,说,“里头的人全是山上下来的,出事了有人顶,我一点不担心。”

严钦笑着问,“有没有遇见过欠钱不还或者拿钱跑路的?”

“有过,但最后他的下场很惨。”老蒲笑了,“不想活的,大可以试试。”

严钦的嘴角古怪地挑起来,想到那些贫穷者的下场,不由心说,人真好玩啊。

离美博会开展不过三个小时,来不及赶回去整装梳洗,觅雅总裁与他的公关先生去了博览中心附近的一家经济型酒店。战逸非给妹妹打了电话,让她送换洗的衣物过来。

他们这会儿都快倦死了,只差一根稻草就能垮下来,狠狠睡上三天三夜。为了打起精神,连淋浴都直接用了冷水。

白天干活时方馥浓衬衣领子开得低,虽说看脸还是那种教人起腻的奶油白,可看见胸口才发现,到底也晒得不轻。脖颈处隐隐浮现出一片红色的V字型晒痕,一直延续至胸骨之间。战逸非反复摸着那道晒痕,又抬头看方馥浓,方馥浓的脸在窜起的水气中忽远忽近,立体分明的轮廓真是好看。他们俩没想犯坏,这个时候没精力也没兴致犯坏,战逸非疲倦地闭起了眼睛,忽然说:“我担心。”

他担心美博会上觅雅无人问津,即使他们全力付出,觅雅还是难以盘活。

“美博会是个机会,却不是唯一的机会。”战逸非把后话咽了下去,方馥浓却仿似早已知道他想说什么,停顿片刻又说,“等三天的展会结束,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见你爸妈?”

方馥浓笑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哪儿还有比家更好的地方。”战逸非挪起了架在方馥浓脖子上的脸,眯着眼睛注视他,作出仔细思考的样子,好一会儿才说,“想不出来。”

“可我记得,你从来不把战家当作自己的家。”

提起战家,这小子就目光黯淡,没精打采。他垂了垂眼睛,问:“你家里难道没人吗?”

“只有个姨妈,从小跟着她长大。”

“那让我见见她。”

方馥浓拧了把战逸非的脸颊,笑着问:“这么急着见家长?”

“不是。”战逸非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你教育得那么坏。”

冷水始终在激人清醒,两个人缠绵黏糊地亲了一会儿,便提醒自己必须适可而止了。

方馥浓先离开浴室,等战圆圆把衣服送来的时候,他就裹着浴巾坐在了书桌前。来酒店之前,他随手拿了一本觅雅展台上的招商手册。

手册被市场部设计得花里胡哨的,但确实纸张漂亮,纸册精美。公关先生谈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只记得起初市场部还表示印花、烫金、镂空还有独特的切纸工艺,时间肯定来不及,最后还是在老板的重压之下,加班加点给赶印了出来。

看吧,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来不及”“做不到”,这是懒人与愚人的借口,聪明人根本不屑一顾。

战逸非被一阵手机铃声催出了浴室,接起了嫂子温妤的电话。远在异国他乡的女人也知道这个展会对觅雅至关重要,她给他打气,告诉他说,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儿交割得很顺利,再过两个星期就能好。

战逸非心里感激,一声“谢谢”含在嘴里,半晌没说出来。

倒是电话那头的温妤笑声爽朗,“觅雅现在是你的事业,但也曾经是你哥哥的事业。所以你根本没必要谢我,无论为觅雅做什么都是我份内的事,我只嫌自己做得不够多,不够好,我心甘情愿。”

从以往的展会数据来看,美博会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尤其对觅雅这样一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品牌。战逸非收了线,杵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抬起脸,发现方馥浓仍在看那本招商手册。

“有问题吗?”他走过去问。

方馥浓说:“作为一本招商手册它勉强及格,可如果想凭这个就打动经销商,恐怕很难。”

“什么意思?”

把那本花里胡哨的册子放回桌上,方馥浓转过身体,背对书桌,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坐上来,我慢慢跟你说。”见对方斜睨着眼睛,一脸狐疑,又没正经地补上一句,“你坐我怀里,我会灵感倍出。”

战逸非不高兴了,冷着声音问:“可以开始正题了吗?”

方馥浓道:“任何一个代理商或者经销商,尝试一个新品牌都是一种冒险,你凭什么说服他们与你结盟?”

想了想,战逸非回答:“企业的实力,品牌的调性,良好的政策扶持?”

“你说的都没错,但归根结底,他们只看你能不能为他带来利润,简单点说,那些人人傻钱多,找项目投资只看你能不能让他赚到钱。”

战逸非转头去看方馥浓,说:“人傻钱多?你前几天不还说,那些人虽然没受过教育,却值得尊敬吗?”

“值得尊敬是没错,可人也是真傻。”方馥浓笑了,继续说下去,“经销商也是消费者,而消费者的心理都一样,同样的东西比价格,同样的价格比质量,同样的质量比服务。”

恰到好处的一个停顿,他补充道,“你要完全打消一个经销商加盟一个新品牌的顾虑,就必须在这三点上下工夫,让他们相信,能以最省心的方式赚最多的钱。那些已经在市场上成熟运作的品牌,比如欧莱雅与美宝莲,对化妆品门店的经销价往往在7折以上,大大压缩了经销商们的利润空间。国内的知名品牌如佰草集与自然堂稍好一些,但经销价也在5.5折左右。新品牌如果放低经销商的进货门槛,至少就有了第一个与成熟品牌叫板的砝码——价格。”

战逸非微微皱着眉头,一字不落地听着方馥浓的话。不算偷师,光明正大地学。

他从一些成功零售商的商业模式为他逐一分析,以咨询式销售为觅雅找到了与别的化妆品品牌的差异化经营特点,提供整店输出的加盟模式。从权威一线时尚媒体的合作与深度公关推广到互动新媒体精准推广及营销配合,从一整套创新的数据化管理模式到觅雅扶植区域性重点门店,以统一的模板来复制区域营销及品牌推广。

甚至还提到了觅雅自己的时尚学院。

战逸非皱了皱眉,问:“我们哪有时尚学院?”

方馥浓试图让对方相信有没有时尚学院,经销商根本无从证实,关键不是有没有,而是对方信不信。

“可是,我们没有时尚学院。”觅雅总裁转脸看着自己的公关先生,湿漉漉的额发下露出一双写满了诚实与耿直的眼睛。

这个榆木脑袋,摆明了要死缠烂打到底。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片刻,方馥浓忽然一抬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

头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战逸非反倒突然笑了,凑脸过去亲了亲方馥浓,卖乖的孩子似的,亲在他的嘴角上。

他其实早就懂了他的意思,偏偏就想装傻充愣惹他一惹。狭长的凤眼里露出笑意,战逸非说:“圆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才到,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干点别的。”

“干什么?”

“干我。”

刚才明明是这家伙不停地撩拨自己,这会儿倒先露了怯。方馥浓摇头:“太累了,硬不起来。”

这话正中下怀,战逸非站起身,回头看着仍然坐着不动的方馥浓:“那么我干你。”

“那就不用抓紧时间了。”方馥浓身子往后仰,懒洋洋露出一笑,“反正你都撑不过二十分钟。”

不想犯坏,可偏偏他的唇、他的眼、他刻意压低的嗓音与挑起的眉角都在招自己犯坏。战逸非俯身去抱方馥浓,比唐厄沉了不少,但不至于抱不动。他将他抱向大床,没走几步,就连着自己一起压向了床面。

方馥浓大概真的是累了,一点没露出反对的意思,可两个人一个吻还没接够,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妈的!”催命符似的响个不休,战逸非裹好自己的浴巾,从床上起来去开门。没走两步,回头瞪了还大剌剌躺着不动的方馥浓,“把浴巾裹好,别让圆圆看见!”

战圆圆还没看出他俩之间冒出的火花,少儿不宜,战逸非也没打算让她知道。

可出现在门外的女人不是妹妹。隆鼻杏眼尖下巴颏儿,太艳,艳得像日头刚醒时的云霞,一直从天边烧到了这里,光芒万丈。

战逸非愣了愣,然后说:“你来早了。”

这个女人完全洋妞风范,一进门就扑向了身前的男人,吻他的嘴唇。

一个被强迫的热吻之后,战逸非有些恼怒地推开对方,女人竟还不以为然,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你嘴唇太薄,又没血色,擦点颜色会很好看。”

战逸非叫她“薛彤”,可女人自称“Miya”。

Miya是薛彤的英文名字,当初战逸文成立公司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用了自己情人的名字。温妤是空谷幽兰,静水流深,但薛彤与她截然相反。

没怎么念过书,除了一副祸国殃民的漂亮长相,就只剩下一身不服输的泼辣狠劲。十六岁就开始做小生意,推销的能力仿似与生俱来,再悭吝的人也总会被她的热情打动。倒过车票,卖过手机,被人几条街地辱骂追打,被人一纸诉状告上法院,前二十几年的人生过得艰辛又坎坷,直到与战逸文邂逅于异国他乡。

他们才一照面便爱得死去活来,仿似分开一秒就会心如刀割。

别人眼里,战逸文与温妤是天生一对,璧人一双,但只有战逸非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大哥最后关头病了,温妤就会看见那份早拟好了的离婚协议书。

感情的事情无关对错,只是多年之后回忆起来难免遗憾:他的初恋成了他的嫂嫂,他的哥哥却一心想娶别的女人。

“你公司不行了才想到来找我,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把我逼走的吗?”浓妆短打,一点看不出是个八岁男孩的妈妈,薛彤佯装动怒,“我本来差点就成了老板娘!”

“你的身份留在公司里不合适。”战逸非面色冷淡,“再说,老板都没了,哪里还有老板娘。”

“你也是老板啊,你娶我吧。横竖小喆是你们战家的种。”

轻咳了一声,一旁的方馥浓也下了床。战逸非当然不会娶这个女人,薛彤看他冷冰冰的样子觉得没趣儿,一屁股坐向了床单皱巴巴的大床上,她说:“我来不是为了帮你,我来是给滕医生面子。”

从妹妹手中接过干净衣物,战逸非就把战圆圆与薛彤一并撵往了门外。方馥浓也穿的他的,连内裤也穿,就穿旧的。正对着穿衣镜,两个男人身高相等,身材相似,穿衬衣、扣扣子、打领带的动作一气呵成,迅速利落。短短三分钟后镜子里出现了一双衣着齐整的璧人,那样子既是商务精英,也丝毫不逊于时尚男模。

两个人不由自主拿眼角看了镜子里的对方一眼,如同两只狭路相逢的孔雀,他瞄他的清俊眉眼,他睨他的深邃轮廓,这会儿床上那点云情雨意都散去了,一种奇怪的好胜心让目光与目光似短兵相接,他们最终共同得出一个结论——

这小子确实帅,居然比我还帅。

瞧见哥哥推开门,脸上挂着的依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战圆圆握起拳头,做了个热情洋溢的手势:“小非非,加油!觅雅一定大卖!”

这两天这个丫头在烈日下跟着他们东奔西跑,也晒黑不少,穿着为这次展会统一设计的制服,还挺青春洋溢。战逸非刚想开口,战圆圆已经投向了方馥浓,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馥浓哥,你好帅啊!”她仰起脑袋,望着这个男人说,“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穿上小非非的Brioni,简直比他都帅了!”

战逸非在一旁看着,嘴角微微翘起。他有点欣慰,也有点吃醋。还是吃方馥浓的醋。

那时战逸非十七岁,住进战家两个礼拜,一个字也没说过。战博的脸永远古板威严,马慧丽的冷言冷语常在耳畔,那个“家”对他来说如冰窟般寒冷,他融不进去,也不想融进去。

结果,他还是说出了住进战家后的第一句话,说给了当时跟陌生人差不多的妹妹。

他说的是,你有病吗?

那时战圆圆十三岁,穿一身白色蕾丝睡裙就推开了战逸非的卧室门,抱着自己的枕头跳上了他的床。

我来陪你睡,陪你说说话。小丫头说着就掀开了对方的被子,把自己塞了进去。

战逸非不爱穿睡裤,上头虽然穿着睡衣,下头却只有内裤。两条属于女孩子的细腿缠上了自己的光腿,从未与异性亲密接触过的战逸非被吓了一跳,张口就是:“你有病吗?!”

“我没病啊。”战圆圆一本正经地解释,“你是我哥,我对你亲密点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哥哥太好,毕竟,他可能夺走本来属于你的财产。”望着女孩一脸瞪圆眼睛的懵懂,战逸非冷笑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我明白啊。就是遗产问题嘛。”女孩说话特直白,一点不以为意地自己说下去,我那天偷偷听二叔说,“榕星集团有60亿的总资产,你、我还有大哥,我们仨平分,每个人也能得到20亿。”她仰着脑袋开始掰手指头,“20亿呢!买我爱吃的,爱玩的,再开一间西饼屋,一间流浪动物收容所……我算了算啊,20亿我这辈子是怎么也花不掉的了,所以我吃亏点好了,让爸爸再多分你一点。”

从未尝过苦头的公主哪里懂得钱的妙处,这些话战逸非听得不痛不痒,将信将疑,一直冷眼望着对方。

“你总是不说话,所以我有点害怕。”战圆圆大大方方回视着哥哥怀疑的目光,她的眼睛不比他这般独特漂亮,却一样熠熠发光,亮得像漫天的星。她说,我怕你怕黑,我怕你怕孤单。

意识到哥哥总是看着自己,战圆圆总算放开了方馥浓,从手提袋里取出早餐,殷勤地递上去:“我猜你们俩也没吃早饭。”

小贩摊的鸡蛋饼,各自多加了只鸡蛋,4块5。

“让你别在地摊上买东西吃,太脏了。”

“不会啊,干净的。这个阿婆戴着手套摊煎饼,收钱的是她的老公。”战圆圆平时就爱光顾地摊,她总觉得小贩们起早贪黑地营生不容易,能买一个饼就买一个吧。

若是平时觅雅的老板一定碰也不碰,可既然已经能和工人们坐一起吃盒饭,也就没工夫再嫌弃地摊上的东西不干净。战逸非从妹妹手里拿了一只塑料袋包好的鸡蛋饼,方馥浓也拿了一只。战圆圆看着自己哥哥一大口咬下去,突然皱着眉头不动了——

他慢慢地又嚼一下,眉头拧得更紧:“有葱。”

“哎呀,忘了跟你说,一只放了葱,一只没放。”战圆圆拍了拍自己的大脑门,想起来自家哥哥素来挑食得很,不喜欢的东西一口不会吃,葱就是其中之一。

方馥浓将自己手上那只还没动过的鸡蛋饼放进战逸非手里,又接过那只被对方咬了一口的,咬了下去。

交换的动作做来无比自然,两个人像每天早上叼着早饭奔赴地铁的上班族,匆忙赶去展馆,离美博会开幕不到一小时。

滕云到得比任何一个觅雅的员工都早,薛彤显然很喜欢这个屡次救治自己儿子的男人,一见他就迎了上去。漂亮大气的展示柜台上放置一个碘酒瓶、几只新鲜的苹果、一些纯白的纱布,还有觅雅与别的一些大牌的部分产品,滕云向薛彤演示了美妆老师们用来“教育”顾客的惯常手段:用碘酒测试产品抗氧化力的优劣。

在纱布上滴几滴碘酒,纱布变为黄色后再滴加护肤产品,如果变黄的纱布迅速褪色变白,则证明该产品的抗氧化力非常出色。

滕云在几块纱布上进行了同样的实验操作,最后再加入不同的产品,一些国内外知名的时尚大牌,以及觅雅自己的产品。

效果令人惊讶,觅雅的产品最快令纱布褪色,而别的产品依然遗留着或深或浅的黄色。

战逸非对觅雅产品的质量心知肚明,不由吃惊地问:“你动过什么手脚吗?”

“没有。不管是这些大牌的产品,还是觅雅自己的产品,都没有。”

“那这是……”

“事实上非常少量的抗坏血酸磷酸酯钠,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水溶性维生素C衍生物,就足以将碘酒还原成无色的碘离子。我研究了觅雅所有产品与许多别的品牌产品的成分表,挑选合适的进行实验。我选用觅雅质地轻薄的精华或者含有某类乳化剂的乳液,而别的品牌,我则刻意选用一些蕴含油溶性成分的产品,油溶性成分不易与水发生反应,所以碘酒自然不会那么快就褪色。这个对比试验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停顿片刻,滕云拿起一只苹果,“同样的,在做苹果试验前,我会为觅雅挑选一些含有甘油或者矿物油的产品,它们本身就能隔绝空气,阻止切开的苹果氧化变黑,与美容功效无关。”

战逸非明白过来,笑了:“滕医生,你变坏了。”

“这不是变坏,这是田忌赛马。”滕云也笑,微微勾起的嘴角显出他的不屑,“事实上用这类手段来测试产品的优劣根本是无稽之谈,只是无知的消费者容易相信罢了。”

趁开幕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方馥浓与战逸非离开觅雅所在的展馆,进入毗邻的一号馆,沿着走廊绕路前行,观摩别人的展台。这些企业既是同行,也是对手,展台的位置与大小完全可以一窥企业本身的实力。华丽、简约,或者小清新,模特、礼仪与美妆老师,每个展台的风格不尽相同,目的却是一样的——招商揽客。

“欸,你看这家……”

战逸非停下脚步。即使老板不发话,方馥浓也会停下来。

他们抬眼望向同一个方向——国内一线品牌纷纷驻扎的一号馆内,一家企业竟完全占据了场馆最中心的整片位置。展台装饰极尽奢华不说,正中央的位置还停着一辆宝马4系Coupe,两个袒胸露腿的嫩模扶靠车边,俨然车展的阵仗。

方馥浓微微皱着眉头,望着这个几乎在美博会的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展台,看见那个巨大的门头吊眉树脂发光LOGO,还写着品牌的中文名:花之悦。

与觅雅一样,一个新成立的时尚品牌。与觅雅以唐厄代言相似,这个品牌更显财大气粗,居然同时聘请六位明星代言人,有新晋蹿红的选秀歌手,有稳居一线的当红偶像,更有早已扬名海外的国际级巨星。

极少有企业能同时请动这么多大牌,幕后老总的背景与实力可见一斑。

方馥浓走上前,随手翻开了一本招商手册,粗略扫了两眼,便递给了战逸非。

战逸非扫了两眼,便也皱起了眉头,这个花之悦与觅雅在品牌调性、系列拓展、产品价位上几乎完全一致,他们一同瞄准了消费群体最庞大的中端市场,又同样虎视眈眈,打算进一步占据高端市场的话语权。

显而易见,太多相似的企业内涵决定了,它将与觅雅直面竞争。

在一大群高挑美艳的模特里,方馥浓看见了凯文的身影。这次觅雅参展,没花太多心思在模特礼仪这一块,所以凯文另觅高就,帮别的品牌招揽模特站台。

他也看见了有阵子疏于联络的方馥浓,主动过来打招呼:“好久没联系!觅雅也参展了?”

方馥浓用目光一指对方身后那群美女,笑了:“看看她们,你这一票应该挣得不少。”

“是啊,这家老总真是超阔气!什么都选最贵的,看他家的展台你就知道,如果这次美博会只能红出一个新品牌,绝对非花之悦莫属!”

这话战逸非不爱听,他走上前,问了凯文:“知不知道这个品牌的老总是什么背景?”

“知道得不多,我没见过,就连花之悦的内部员工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老总年纪不大,姓李,是个海归。”顿了顿,凯文突然一脸神秘地笑了,“而且,还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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