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家伙怕是刚出生还没多久,个个只有足球大小,体积不到那只大的的十二分之一,羽毛都还没长齐,浅褐色的鸟喙还显得很稚嫩,脆弱到仿佛轻轻用手一掰就断了,身上的红水晶还只长出了一颗在头上,还是个雏形,仅能用于辨别它的身份,三个小不点被成年魔鹰护在怀中,很明显是那只魔鹰的孩子,虽然力量很薄弱,却很有灵性,能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娘要死了,要被残忍地宰杀掉了,于是个个等着小眼睛,扑腾着它们幼嫩的翅膀,嘴里不住发出“吱吱”的叫声,好像在驱赶眼前这个要杀它们母亲的坏人,还一个个想冲到自己母亲的面前,却被它们的母亲,它们那即将离世的母亲,用染血的翅膀拉住,护在了自己残破的羽翼之下,护在了自己仍在流血的怀中!
这位可怜的母亲啊,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明知道眼前这人要他性命,她的眸子里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没有一丝一毫的绝望,哦!钠盐的眼神中闪烁着的亮晶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哦!那是坚定,那是执着,那是作为一位母亲,守护孩子的心呐!
她的身子,已经不再有从前那般强壮,她已经不能在天空中展翅翱翔,她那对羽翼更是残破不堪,遍布血迹,和一把从钉子地里拖过来的破伞没什么两样,再也不能为自己的孩子遮风挡雨了,但是,在暴雨来临之时,这样的她,已然用她那对残破的羽翼将自己的孩子挡在了身后,她独自面对着那呼啸的风暴,那怒吼的雷霆,那暴走的骤雨,她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死神的镰刀,却给身后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微笑,这个微笑令云天的心头无比震撼,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女孩也曾经用这样凄美的微笑,鼓励着他、温暖着他,让他在绝望之中打起自己的信心和勇气!
面对死亡,云天清楚地看到这位母亲的身子在发抖,她的灵魂在颤栗,却执着地不肯将身子从孩子的面前挪开。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生灵敢说自己毫不畏惧死亡,然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因为惧怕死亡而抛弃自己的孩子!这位母亲也是一样的,即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用鲜血为她的孩子铺一条生存的道路,但是,她却愿意在生命的最后,为自己的孩子充当一次血肉铸成的长城!这,便是母亲!
云天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看着那只残破的翅膀颤抖着、却又坚定地挡在了自己的孩子面前,他看着那三个幼小的孩子扑腾着自己的身子,想要保护它们最亲爱的母亲,他看着它们眼神中一致闪烁着的,那股坚毅的守护之光,那种光芒,和小灵面对狙击箭时,她的背影所折射出来的光芒何其酷肖!这便是一个人守护亲人时战胜恐惧和自私的心啊!
他的眼框湿润了,他的心在颤抖,他就像一支漂泊在天空中的蒲公英,无比地动摇与迷茫,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若是不杀,那么面对他的,将会是一片黑暗和绝望的觅食之路,将会是饥饿和干渴带来的死亡,不只是他自己,就连小灵,都会被他连累死在这大荒!这种结果他不敢想象!
可若是杀,他拿起白色的魔爪,却始终无法挥向这位伟大母亲的要害,那位母亲眸子里坚毅的光芒,就如同正义犀利的眼睛在盯着他看,令他双手颤抖,令他内心颤栗,浑身不自然,那种眼神仿佛要将他洞穿,仿佛在批判他内心那种邪恶和自私的念头,他在这种光芒中无所遁形,束手无措!
云天他纠结了很久,最终只是自嘲着摇了摇头,火云天啊火云天,你的身体变成了妖兽,你的心灵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肮脏?你怎么能杀一位如此伟大的母亲?你怎么能夺走这些孩子们最亲最爱的妈妈?是谁给了你夺人亲情的权利?难怪人们视你为怪物,厌恶你,唾弃你,你真是个自私无比的人呐……
最后,云天将悲伤的小灵轻轻放在了山洞的石壁边上,他从自己的麻衣上扯下了一块布,在这位母亲瞠目结舌的目光中,缠住了它血流不止的伤口,并且死死地打了个结,做完这些后,他便再也抵挡不住饥渴和疲倦的双重夹击,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灵,你曾经教过我,在大荒中过于仁慈的人是要吃亏的,是不能在大荒中生存下来的,那么我这样做,是否违背了你的本心呢?在倒下的那一刹那,云天望着靠在墙上木灵的身影,心里这么想到。
我想,如果木灵能听见他的心语,如果善良的她能听见他此时心里的疑问,一定会坚定地对他说:“库里埃法兹(妖兽语言,意思是:你做得非常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