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宁桃他们一群人离开的背景。
杨翰忍不住磨了磨牙,扭头瞪向许旷道:“怎么回事?那题他真做对了?”
许旷点头,拿着纸又默默地扫了几眼,才将纸给收了起来。
杨翰看他那没出息的样,恨不得上去踹两脚,恨恨道:“怪不得你爹连个知州都升不上去,你连一个八九岁的孩子都不如。”
许旷想反驳。
可又乖乖地闭了嘴。
他的确是不如宁桃,但这跟他爹没什么关系。
宁少源那是背后有人好么?
宁桃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回了宿舍。
宁林也没去他那边,跟个小狗一样,宁桃走哪他走哪。
宁桃准备去厕所放水,结果发现他还跟着,回头颇为无语道:“你快去吃饭吧,我先去下茅厕,今天因为你,我连饭都没吃好。”
他真是好惨。
宁少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知道宁林支棱不起来,还需要他带。
果然知子莫若父。
宁林被说得耳尖都红了,嘤嘤嘤道:“那我,我在屋里等你。”
宁桃:“……”
你不要像个小媳妇一样好么?
宁桃今天中午没回来。
马富贵和赵子行把给他特意留的月饼都拿了出来。
咸甜各装了一盘,除了形状不美观之外,看起来还挺新鲜的。
牛子渊是个自来熟,通过一顿饭就和赵子行混开了。
大摇大摆的拉了椅子坐下来,抓起月饼开始吃。
宁桃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开吃了,唯有东桂和宁林不见人。
宁桃随口问了一句:“宁林呢?”
马富贵指了指小院里的小厨房。
宁桃问清楚了月饼的味道,随手就拿了个甜的,一边啃一边道:“稀罕,还知道洗手做羹汤了!”
这是认清自己的价值了。
宁桃啃第二块月饼时,宁林和东桂把热好的饭菜提了回来。
两人这才坐下来开吃了,闻着饭菜的香味,马富贵不由的咽了下口水,“说真的,书院的饭还真是蛮好吃的。”
宁桃知道他喜欢吃肉,将自己的鸡腿递给他道:“吃吧,别噎着。”
马富贵也不客气。
拿起来就啃,看得宁林在一旁目瞪口呆。
赵子行弯了下嘴角,这才道:“刚才怎么回事?杨翰他们几个,怎么就让你们在亭子里解题了?”
宁桃看了一眼宁林,示意他解释。
宁林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垂头,思索着要如何开口。
宁桃受不了这种磨叽样,好像大家要怎么他似的,于是,让东桂把事情说了一遍。
然而,碰到宁林之前那段,他们没办法解释。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宁林的身上。
宁林依旧有点扭扭捏捏的,宁桃嚼着米饭含糊不清道:“你不想说算了,我大概也猜出来了。”
许旷的身份一摆出来。
事情就差不多浮出水面了,在新州许大人和宁少源斗。
在书院,宁桃和许旷不在一个班,且年纪差距太大,许旷自然不好找他麻烦。
可宁林不同,他是主动送上门去的。
再瞧瞧许旷他们几个都以为杨翰为主,就能瞧出来,许大人背后的靠山其实是东临知府。
宁少源在这个位置上,等于前后被人夹击。
上有看不上他的领导,下有跟他领导勾结,时刻想把他拉下马的下属。
大人之间的博弈,也在孩子们之间拉开了维幕。
宁桃能替宁林出头。
主要还是觉得两人是一家人,就算是宁林再不招他喜欢,就如他先前说的那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家里怎么闹都行,在外面还是要护着他的。
宁林在宁桃点出许旷身份的时候,就知道他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现在听他亲口承认,宁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不想承认宁桃比他强,比他有观察力,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既然你都猜出来了,我想这事能不能不要麻烦大家,我自己就能解决。”
话音未落宁桃忍不住呵呵了两声。
半点面子都不给他,“你拿什么解决?他们能找你一次麻烦,就能找第二次。”
“你真以为现在我们识破了许旷的身份,他就会对你有所顾忌?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他们今天能这么欺负你,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而故意为知。”
“双方没有合解的可能。”
不过也对,想想宁林现在的年纪,十二岁的小破孩,确实没他想的深远。
“不过这事,你说得对,还真不能让赵师兄他们仨人参和进来。”
马富贵一撸嘴上的油,不解道:“为什么呀?我可不能看着宁林被人白白欺负。”
宁桃道:“这事你真不适合参与进来。”
他也不好意思说,两家之间的恩怨,除了马富贵,牛子渊和赵子行,尤其是赵子行对许旷的家世知道得清清楚楚。
马富贵还想说什么,赵子行拉了他一把道:“子渊还没玩过扑克牌吧,咱们带他一起玩。”
说完招呼着牛子渊他们几个去了自己的屋里玩牌去了。
此刻屋里只剩下宁桃和宁林主仆三人。
宁桃这才道:“我的建议你换个班,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因为恰当的示弱,可以松懈敌人的警惕性。”
同时,他们再想办法套麻袋。
下黑手这事,他还是挺有经验的,虽然在书院不太方便,不过黑灯瞎火的,再说了杨翰那么张扬,就算是被人套了麻袋,最后谁能说出就是他们干的。
宁桃也不知道宁林听不听得懂。
意思很简单,宁家两兄弟害怕许旷。
明面上示弱,但是背后捅刀子,这事他感觉没有必要往光彩那一方面讲,反正杨翰他们欺负宁林在先。
再深一层意思,宁少源也不想得罪许大人。
如果没有大人的授意,小孩儿肯定想不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许大人就会舞得更欢一些,只要人一得意,出现差错的机率就会增加,东临府那边不是一直与许家暗通款曲吗?
宁桃说得相对含糊一些。
见宁林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哥,你听明白了吗?”
宁林点头。
“声东击西,假痴不癫,我懂。”
宁桃算是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
宁林缓缓道:“那二毛,你说我换到哪个班好?我还想明年去参加县试呢。”
他能选现在的班,就是因为这个班大部分都有意明年参加科考,所以先生授课的内容与旁的班级还是不同的。
宁林道:“赵师兄他们班就可以。”
赵子行明年也要去下场试试,而且赵子行这个人绝对值得深交的。
无论是赵家的家势背景,还是赵子行本人,宁桃都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聪明、懂分寸,但又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相对于马富贵这种直肠子,他更深沉圆滑许多,然而,他若把你当朋友,那他就真的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这是宁桃能看人的气之后,自己逐磨出来的。
“好,那一会你陪我去找下先生,我把情况说一下。”
宁桃:“……”
突然如此被信任,有点不适应。
吃过饭,两人还是把要换班的事跟赵子行说了一下。
赵子行想了想道:“这样也蛮好的,咱们班年纪都跟我差不多,宁林来了的话,都是同龄人肯定比跟一群年纪大的合得来。”
宁林用力点头。
眼眶又红了起来,那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看得宁桃想翻白眼。
先前在家里对他各种横是谁来着?
马富贵知道他要换班,还挺郁闷的。
“怕他们做什么呀,这事明明就是他们不对。”
牛子渊敲他,“你懂什么,这叫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对,我爹跟我说过,咱们做生意的,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宁桃心说,你反判得还挺快的呀。
宁桃跟着赵子行,带着宁林,一群人趁着天没黑之前,找到先生把事情给简单地说了一下。
尽管没提宁林第一天上学就被霸凌的事,不过先生多少知道一些。
很痛快就答应了。
也亏得宁林住的地方,不是跟许旷他们一个院。
不然……
宁桃原以为,这事办完了,宁林能回去休息。
岂知,孩子巴巴地跟着他进了小院,而后又进了他的屋。
马富贵奇怪地看了一眼宁桃。
尽管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是总觉得,两兄弟之间,宁桃更像是哥哥一样。
宁桃奇怪道:“还有事?”
宁林摇头:“我今日上课有些没听懂。”
宁桃懵,“那我更不懂了,我们课程不一样。”
好家伙,真当你弟弟是全能还是啥的。
“数术方面的。”
宁林耳尖再次红了起来,把今日先生请的几道题全给抄了下来,放到桌上,颇有点戚戚艾艾的感觉,“我原先在家的时候,没学过这么深的。”
宁桃明白。
外头的私塾讲的,顶多二三年级的水平。
这里直接跳了两级,能懂才怪。
见赵子行和牛子渊也没走,于是便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看看?”
赵子行和牛子渊两人,立刻挤了进来,宁桃扫眼一扫,好家伙,一群毛毛头。
而且年纪都比他大。
这种感觉,又飘又不好意思。
嘤嘤嘤!
他也是虚伪的人哎!
宁桃用了两刻钟,把宁林疏理了一下问题。
见他差不多懂了,也就建议大家都散了。
宁林走后,赵子行道:“你哥,平时在家里也这样?胆子小,扭扭捏捏的,不敢说话?”
宁桃呵呵了两声,“怎么可能,在家可牛逼了。”
马富贵立马搬着小椅子坐了过来,“怎么说?难道在家是他欺负你?”
“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跟他同一个地方上学。”
在新州那会,他是才启蒙,再加上是孝期,一家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自然生活、学习,都由宁少源来了。
他还真没觉出什么来。
后来宁少源去县学教书,一家人都跟了过去。
宁林在县学旁边的一个私塾里,而他继续由宁少源回家教。
那段时间,他也没听说过宁林被谁霸凌呀。
也有可能,这次是碰巧和许旷一个班,许大人又与知州一窝的,杨翰看起来就是那种纨绔二世子,知道宁家抢了他们家的东西。
自然不会放过宁林。
可宁林不敢反抗,这是什么鬼?
宁桃跟两人扯了几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于是便跑出去找东桂了。
宁林以为他没有大牛,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很乐意把东桂借给他。
宁桃拉着东桂到没人的地方,小声道:“你跟我说说,我哥,他在京里上学的情况。”
东桂原先是拒绝的。
关于宁林的事情,他不想说,也不敢说,但是耐不住宁桃比较凶。
吓唬了两句,他就全招了。
宁林在京里读私塾的时候,也才五六岁。
其实先前也是人见人爱,能说会笑的好孩子。
可好景不成,五岁那年他上学了。
私塾是范家帮忙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