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继文有些不好意思背后说人长短,但是父亲问了却也不得不说,只好小声道:“孩儿听人说,这是他嫡母给他取得名,他父亲什么也不管,任由他和他姨娘被嫡母磋磨,原本他们家里也有家学,但是他嫡母也不让他念,后来是他母亲拼了命求了他父亲,他父亲这才看在他一心向学的份上送他来了书院。”
听着这些白家阴私,赵夫人一脸的唏嘘,这孩子也够惨的。
但是卫知府却明显更阴暗些,道:“按理来说,一个大家闺秀来了书院,不可能与仆人分开,更不可能单独行事,但是那位白家姑娘却偏偏失了奴仆,又迷了路,这里头必有人捣鬼,而这捣鬼的人,多半落在这位白家庶子身上,你日后记得,离这两人远些。”
卫继文整个都呆住了,赵夫人也一脸诧异的看着丈夫。
而卫知府看着他们二人神情暗自一哂,夫人也就罢了,文哥儿这孩子也是被养的有些天真了,看起来以后还是得让他经些世事才是。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卫知府处理起来也很干脆,他直接吩咐卫继文,这几日先不要去书院了,等白家的事情了了再去,书院那边他会打招呼,他在家里安心读书便是。
卫继文自然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应了。
之后卫知府又嘱咐赵夫人,赶紧给卫继文定亲,早定早安心,别等到日后被坏了亲事才知道后悔。
赵夫人最操心这个,一听这话立刻应了:“老爷放心,我已经相看了好几家了,一定不会耽搁。”
卫知府点了点头,觉得再没别的好吩咐了,又叮嘱了母子俩要守口如瓶,这才施施然去了前头。
赵夫人看着卫知府走了,这才拉着儿子长吁短叹,只觉得儿子的运气真差,做了好事儿却被牵连进这种事里头。
倒是卫继文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温声安抚母亲。
这头的李氏这会儿也已经用完了素斋,从灵云寺往家赶了。
她坐在车上拉着女儿的手道:“人都说灵云寺的香火最灵,今儿咱们娘俩来了一趟,日后想来你的婚事也能平顺,好孩子,别再操心这些,有母亲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慧姐儿温水的垂着头坐在母亲身边,小声道:“女儿只想在母亲膝下侍奉,母亲也不要为女儿如此费心筹谋了。”
李氏听着这话,心里又是熨帖又是嗔怪:“胡说,我这样好的一个闺女,就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你放心,母亲只有你一个,便是耗尽心力也要让你好好的。”
慧姐儿一听这话,眼圈便立刻红了,母亲费心替她筹谋,可是她心中……她只觉得有些对不住母亲。
可是李氏并不知道这些,她心里还是操心着女儿的荣华富贵。
“前几日那个同知的儿子,原本说得好好的,结果这几日也没回话了,这样踩高捧低的人家,不去也罢,咱们再找下家,一定比这家好……”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话,慧姐儿倒是有些迷茫了,那些高门显户的门,就真的这么好进吗?
李氏母女俩回到家的时候,白家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李氏看着古怪,急忙回了自家院子找人进来问话,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太太今儿又找了大小姐去屋里说话,结果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气的背过气去,大小姐也流着泪从屋里出来了,脸上红红的,仿佛是被人打了似得。
李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自打淑姐儿和京里订了亲,那在白家就是金凤凰一样的存在,别说打了,一句重话也没人敢说,老太太倒是厉害,未来的王爷儿媳妇也敢打。
不过李氏倒也能想来这里头的道理。
之前老太太就找了淑姐儿过去,想要她与王府来的这位长史求求情,让长史去衙门给白敬华说句话,但是淑姐儿却说什么也不同意。
而那位长史就更无情,直接第二天就来找老太太,说是害怕路上时间太紧,耽误了婚事,不能等到正月了,要如今就走。
老太太一听这话气的急火攻心,差点当场晕过去。
自打那之后,李氏就觉得家里的事儿有些不大妥当,白家可能是真的要倒了,因此这次才会来求神拜佛,求个心安。
她也是没想到,老太太一次受挫还不罢休,还会再找淑姐儿一番。
她虽然是个做婶娘的,但是对淑姐儿的性子却看得一清二楚,自私自利,寡情薄意,这样的人,只要自己没受害,怎会管旁人好不好呢?
想到这儿,李氏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若是当时老太太让慧姐儿嫁到京城去,想来今日又是另一番情形了,自己这个闺女重情重义,到时候定会给家里求情的。
说到底,一饮一啄都是天定,老太太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氏心里这般想,白老太太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她此时躺在榻上,只觉得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她是真没想到,淑姐儿竟然会寡情薄意至斯,更没想到,淑姐儿对别人恨,对自己也狠,她脸上那一耳光,分明是她自己打的,现在反倒是成了自己不慈,逼迫孙女儿,而自己的孙女儿识大体,不给王府添麻烦。
想来这个场面,那位长史很满意。
老太太气的直咬牙,敬哥儿进去之前,前前后后给那位长史不下五千两银子,可是他拿了银子,如今却只是作壁上观,竟然一点不掺和,哪怕他跟前也有自己女儿的人,可是那人只是个小太监,根本不能改变什么,也就是传传消息罢了。
这般想着,老太太更是老泪纵横。
淑姐儿只当王府是个好去处,只当白家倒了她也能富贵,她只怕是错看了京里的情形。
睿王爷虽然不会悔婚,可是他也不缺儿子,淑姐儿失了用处,睿王爷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也会厌弃这个儿媳,甚至牵连到儿子,到时候她面对的不仅是后宅的倾轧,更有自己丈夫的不满。
到时候,她又该如何?
老太太也就只能心里想想日后淑姐儿的悲惨日子,可是白家的灾难却是切切实实近在眼前的,她必须得扛过去。
这般想着,她下意识拉住了林嬷嬷的手:“牢里有消息传出来吗?”
林嬷嬷此时面上也是一副苦相:“还没有,老太太安心,迟早会有消息的,许是如今风声紧,大爷谨慎罢了。”
老太太却并不能心安,她总觉得,事情要不妙了。
蒋明菀他们去拜完佛的第三天,刘家人就上门提亲了。
因为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刘家人下小定的礼节也很厚,甚至还有一对活雁,听说是刘秀才亲自去捉的。
蒋明菀知道之后,倒有些对刘秀才另眼相看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呢。
至于旁的,都是备的妥妥帖帖,十分丰厚。
蒋明菀看了还算满意,虽不及她成婚那会儿,却也不差了,之后她又叫了杨静姝来看,杨静姝看了,也觉得虽然不及自己初婚丰厚,但是其中心意,却比当时更用心了,因此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蒋明菀看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觉得自打上次从庙里回来,杨静姝对这门婚事便比之前更加主动了。
就比如今儿,刘秀才的母亲上门,杨静姝待她就比上次更亲厚了些,刘老太太高兴的见牙不见眼,只拉着杨静姝的手不松开。
后头这般热闹,前头却也不差,几个大男人坐下,虽然一开始有些尴尬,但是等聊起了学问上的事儿,倒也说的有来有往的。
但是今儿也不是文会,说这些难免文不对题,后来还是一同过来观礼的卫知府转移了话题,话题这才转移到了亲事上。
杨如珪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姐夫,心里比较着两家的情形,比来比去,除了自家之前那些辉煌往事,刘家倒也没有输什么。
杨如珪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刘秀才是个好性子,比之前那个人可好的太多了,只盼望姐姐这次能过得好。
在留了刘家母子一顿饭,又奉上回礼之后,这次的小定这才算结束。
刘秀才和杨静姝的婚事也算是彻底定了。
杨如珪不愿意真的从徐家出门子,因此等小定结束之后,就执意要出去找个宅子。
徐中行也没拦着他,只让福安跟着,不要叫他受骗。
杨静姝听了弟弟的意思,也很同意。
她这几日虽然不说,但是不管徐中行夫妇对他们姐弟再好,那也是寄人篱下,她心里难免不安,也总觉得打扰人家。
如今弟弟这个心思,正与她不谋而合。
蒋明菀一开始还劝了两句,但是见姐弟俩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了,毕竟这种事,还是要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不要以为了别人好的名义强迫别人。
刚出了十一月,白敬华的案子还没开审,白家又传来一个消息,白家的大小姐,要出门子了。
这可和之前定的时间不同,一时间延宁府流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