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卯时一到他们便起了身。
谢朝泠伺候谢朝渊更衣,谢朝渊撩起他垂落下的长发在手指间卷了卷:“这么早起来,困吗?”
谢朝泠打了个哈欠,昨夜闹太晚了,这个时辰起身确实有些不适,这段时日他懒散惯了,可从前在东宫,他每日醒得比这更早。
好日子终究是过到头了。
“去洗漱吧,”谢朝渊提醒他,“晌午之前应该就能结束,回去我叫人将车行慢一些,可以在车上睡,大不了今夜再在驿站住一晚。”
谢朝泠眼睫动了动,垂眸轻声应:“好。”
之后他俩一块用了早膳,谢朝浍那头派人过来,催促谢朝渊动身。
谢朝泠重新易了容,愈加不显眼,对着镜子看了看,谢朝泠不由笑道:“这张脸更不好看了。”
谢朝渊瞧他一眼:“一会儿回来就卸了。”
谢朝泠扔了颗糖进嘴里,再凑过去吻住谢朝渊的唇。
谢朝渊没动,眉目微垂看着他。谢朝泠笑了一下,咬住谢朝渊下唇,舌头卷进他嘴里搅了一圈,纠缠间那颗糖也被喂给谢朝渊,被他吞咽下。
“甜的。”谢朝泠退开一些,依旧贴着他的唇笑,“好吃吗?”
“还可以。”谢朝渊道。
卯时末,谢朝泠跟着谢朝渊出门,与谢朝浍汇合后,很快混入他们身后的礼官队伍中。
谢朝渊回头,谢朝泠果真就站在他视线范围内,他一转头就能看到。
之后祭祀队伍上山。
整座邺山都被划入了帝陵范围内,地面上的配殿早已修缮完,宏大气派,规模比先帝乃至前头几任皇帝的帝陵更甚,显见乾明帝在他的帝陵修建上花足了心思。
辰时三刻,入陵殿。
陵殿分内外两殿,皇后牌位供奉在后殿中,谢朝渊与谢朝浍进入殿内,行三跪九叩大礼、上三炷香,礼官点燃蜡烛,将酒杯递与他们,他二人祭酒、致祝辞,相似的流程要重复三遍,之后还要祭米、祭汤、祭茶,再接着跪读祭文、焚烧祭品。
谢朝渊与谢朝浍各怀心思、心不在焉,谢朝泠跟在后面礼官队伍中,不断重复起身跪下的动作,却格外认真。
直到有人闻到东西烧焦的烟味。
先是一个人,之后是好几个发现不对劲,后头的队伍里开始出现骚动,终于有人惊慌喊了出来:“起、起火了!”
谢朝泠回头,是靠近外殿处的一处烛台倾倒地上,火烧着了一旁的布帘,火势已迅速窜起,烟味逐渐在大殿内弥漫。
原本应该开着的殿门却不知何时紧闭上了。
一众礼官俱都慌了神,谢朝浍起身,沉声吩咐人:“去开殿门,叫人进来灭火。”
谢朝渊快步走至谢朝泠身边来,拉过他护着退到祭台后,远离起火点的地方。
大殿内越发乱了起来。
“殿门推不开,为何会推不开?!来人!来人!外头有没有人!这里起火了赶紧开门!”
被谢朝浍吩咐去开殿门的几人惊慌失措地大喊,不断拍打门板,大殿门却仿佛从外头被拴住了,纹丝不动。
殿中到处是挂起的布帘,火势蔓延得愈发快,烟雾已弥漫整个殿内,随处可闻咳嗽呛声。
“起火了。”谢朝泠小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有无慌乱和胆怯。
谢朝渊一声不吭,揽紧他在怀中,反应极快地拿帕子扔进祭祀用的茶水里浸湿,捂住谢朝泠嘴鼻,不再迟疑,护着他往大殿门的方向跑。
所有人都挤到了殿门口,试图破门。
候在陵殿外石阶下的人这会儿才终于发现里头的不对劲,冲了进来救人,内殿门终于开了,谁都顾不上上下尊卑,仓皇逃命。
谢朝渊和谢朝泠被挤在最后,已能听到外头王让他们在大声喊谢朝渊。
“快走。”
谢朝渊只说了这一句,环着谢朝泠终于走到殿门口。
跨过门槛时谢朝泠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谢朝渊伸手扶他,却被谢朝泠用力一推。
一个被推出内殿外,一个退回殿中。
谢朝渊霍然抬眼,门上彻底烧着了的房梁轰然落下,挡在了他与谢朝泠之间。
谢朝泠平静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殿下,再见。”
他轻启唇,缓声吐出这几个字,眼里似有不舍,又好似那只是谢朝渊的错觉。
谢朝渊的双眼在那一瞬间被火烧得通红,不管不顾想要冲进去将人拉回来,脚下一软,浑身力气像瞬间被抽干,狼狈跌倒地上。
王让他们已慌张冲过来,将谢朝渊扶住。
“进去、给本王进去,拉他回来、回来……”
谢朝渊一大口血呕出,断断续续咬牙吩咐人,却连手指都抬不起,再之后,他在那些下人的惊呼声中昏厥失去了意识。
谢朝泠已转身消失在烟雾大火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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