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看着日头落下去,便吹了鹰哨,那竹蔑削制的鹰哨,含在口里很温润,那是只雪白的鹰,立在护臂上,目光熠熠的梳理背羽,褚英带着它,放它,都很舒心。一边杜度陪着,幼小的他立在马背上,正是年少时,对什么皆是好奇,正用他的小小射弓虚瞄路边窜出的野兔。一时间,温和情愫不由升起来,纵马两步,与杜度并肩立着,低声抚着他肩膀,“想要那兔子吗?阿玛射给你。”
杜度一时迟疑,怯声道,“不要了。”褚英看着他,明知道孩子都会有的答案,却依旧忍不住去问,“为何?”杜度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是在试探,只是本着幼小的心情,微微看着远山,又垂头去看草丛,“我若要它,它便得死了。我倒宁愿它可以在草里自由些。”
好一句金玉良言,本是孩童一句无心戏言,褚英却被触及旧伤般的,心里充斥的痛以至脊梁瑟缩着发抖。当初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此,才百般无奈的送走名兰,送走了自己这一世的情人。
扬鞭一声呵斥,马奔起来。杜度还小,觉察不出自己阿玛神情有变,只以为在逗自己玩,便将马赶得飞快,试着跃过前面横着的木栅。不想马小栅高,一个失蹄,便连人带马都栽了,前边褚英却已经走得远了。莫荷也是亏得正巧在草场边闲逛,见了杜度在地上躺着,胳膊在汩汩地流血。不由吓得不敢出声,虽是并不知那孩子是谁,终究还是将他抱起,一路踉跄抄近路回了自己屋子。
竹因本在屋外树荫下坐着喝茶,瞧见莫荷抱个孩子回来,再凑近来细细一瞧,不由笑起来。莫荷虽不认识杜度,竹因却认识。因着平日里要打探各种消息,府里的人十有**她都知道。如今见了小主子,哪里会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忙悄声道,“小姐,高明。竟是用这招。回头事成了我便告诉朝廷,记你一功。”莫荷见血不止,已是被逼急得恨不能替他受罪。以为竹因是在冷嘲热讽,平日里再谦和,这会儿也是恼了,张口就骂,“混账,还不去请郎中!?看着出人命不成!?”竹因也是一呆,便忙问,“请哪个?”
莫荷想也不想,直是发急道,“平日里咱们爷最惯用哪个就请哪个。凭他是谁,能止住血就行。”竹因在明朝本就是西厂出身,办事很是利索,不消一炷香,便是打探清楚,谁知那常用的却还没回来,只好在门禁处立着干等。一时一人单骑朝这里来,正是那太医打扮,也顾不得思量前后,忙迎上去告之,速速前去会诊不提。
府里马夫是看到小主子的马自个儿回去了,方觉察着不对,慌忙就报给了连翰。此时已经是时过酉时,吓得连翰顿时慌了手脚,这时节再去找如何能找着?那可是爷的骨肉,有个闪失,岂是自己一个脑袋能赔得起的?声张自己立马得死,不声张这死也是吃早晚的事。苦着脸,在屋里团团乱转,终究还是下定主意,一路小跑着去告诉褚英。
谁想还未进门,却听得有细细的低语声。褚英那儿莫荷却在。不由更是踟蹰,胆颤心惊在门口守着,就是不敢进去半步。隐约的只字片语飘了来,竟是,“小阿哥现在我那里……”“伤了……”“郎中瞧过了……”这会子听到这些言语,连翰便是念千遍佛也心有感激,险些当即就跑进去磕头认罪。
待到莫荷走了,连翰才极小心地蹭进屋,跪地请了安。褚英抬头瞧他一眼,哼笑一声,“吓得不轻吧,嗯?”
连翰连连点头道是,牙关磕磕绊绊的说不出句全话儿来,却听顶上道,“把汗擦了罢,再有这么一回,别说一回,半回都不饶你。你就等着自个儿抱着脑袋收尸。”说得连翰磕头声声可闻,忙抬袖将额头上的汗擦干。此事亦算是撂过不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