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不出声,那茶水上地人便继续说,“谁是奴才谁是主子?梅香拜把子——同是奴几呢,何况你一个明朝来的贱蹄子。我们爷肯让你进门已经是天大地恩赐,你还不足?这会子不学着西洋花点子哈巴似的巴结人,反在这儿吵嚷,什么东西?后苑里住着多少位小姐格格,哪一个位分不比你显赫?也没见谁这么不知死活的成天闹。”
因素日她们这些原来侍奉太子的人,都最是看不惯莫荷受宠,如今得个机会自然要将她往死里踏践。见莫荷脸上红肿着,又已是被说得哭了,心里极是痛快,悄悄侧脸觑探褚英脸色,见是泰然若常,估摸着无事,便又道,“你还不去?待会儿脏了这地我们还得拿布子来擦。”
莫荷打小儿虽是生在没落皇亲家,可到底是没受过委屈,听过一句重话儿的。她来这儿本以为是当真让她和亲嫁予大金太子,谁知竟是这般事。这时哭地嘤嘤切切,听见茶水上那人撵自己走,少不得抬起头来,哭着念了声,“褚英。”才说完,脸上又被扇了一掌,听顶上道,“我们太子爷的名讳也是你念得的?还不赶紧去呢。”
褚英听不下去,起身道,“来人,把这两人都给我叉下去。让连翰进来,打着问他,底下人的规矩是谁教的,在屋里就大哭小叫的。”外头那些小厮听这般说,知道太子定是动了气,吓得忙一溜烟进来,跪地磕头道,“爷息怒。”那边又有人来,将两人皆拉了出去。
正是一团糟时,连翰领着雪溶进来,一见乱成这场面,忙问出什么事情。听得原委,即立将两人都关进门上房里去,待他回完事情在做理会。
一时风吹得庭廊里灯影昏昏,雪溶立在廊子里想要避雨,却是无济于事,风呼呼的将雨水全灌进来,浇得身上透湿,却又等不来连翰,院里的人全跑去料理那两人的事了。她自个儿初来,也不敢随便动弹。
正咬唇闭眼,被雨水浇得不知如何是好时,胳膊上却被人攥着拉过去。看见拉自己那人地侧影,一惊,小声叫了句,“爷。”却不知为何,看他脚下步子一顿。
进了屋子,褂子上湿漉漉滴着水,看脚下厚实红毯上一圈圈水渍,咬唇退后两步,听褚英道,“进来。”却仍旧是后退,小声道,“弄脏了毯子。”不料褚英却是笑了,惊地她忙抬头,“爷笑什么。”
褚英不语,只是返身向里,找出自己平日练功时的灰布罩衫,递予雪溶道,“去里头换上。”
雪溶直直盯望着他,想推辞,可看着他眸子,瞳仁乌黑清亮,一瞬头晕目眩,却是开不了口。门口带着雨气地风凉凉吹进来,背脊处瑟瑟发抖。恍然间身子一轻,被他拽坐到熏笼上,温和的话音,“在这儿换。我不看你。”说着,径自背过身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