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微微一声冷哼,“我们爷也有规矩,不叫我们这起奴才拿外头的银子。”说着,竟径自出了府门,赶马去了。
连翰看得无法,面子也挂不住,听身后小厮窃笑,不由火起,喝道,“滚。”那些小厮一吓,忙禁声退下了。连翰便在前头引路,雪溶且行且随,跟他一路至于后苑东南角的一所偏房,地段偏,也幽寂。屋子前边儿有个廊子,直通花园里地一座假山,隔山听远处花香鸟语地,倒别是一番雅致趣味。
雪溶一路上并不说话,直是跟着罢了。一时听连翰道,“这园子虽大,其实能走动的地方也不多。因着这里人杂,有联姻的,有别地进奉的,也有战时虏获来的女人,难免有些口角。你这些天且在这里住着,这儿地方偏,恐怕还能住的安生些。”
他说一回,雪溶点一回头,进了屋子,一进三出的精致小屋,瓦亮窗透。连翰在门口道,“府里规矩多,我方才说的那些杂事你可记住?”雪溶微微一笑,“雪溶记下了。”
褚英去上朝,暂没心思搭理这些事,明朝那边这些天又开始不安稳,只怕不出一月,得有战事了。严岳正教小厮们拳脚,连翰在旁观战,听小厮上来问是否开膳,这才惊着发觉已过未时。
提上食盒来,掀开盖儿,寻常的菜色,连翰不由撇嘴,道,“这厨子可是十八般本事都使尽了?每日每日地菜不能变个样?”
严岳方才习武,饿着了,此时吃得正起劲儿,听连翰这般说,不由哧地乐了,“可见你是挨板子挨出了挑嘴的毛病来,哪个菜不是吃?”边说边挑起一筷子粳米白饭,向连翰道,“这年头咱们还能吃上这个,惜福吧。”
一旁地小厮也凑趣,“还是严爷知道体恤下人。”连翰皱眉给那小厮一个榧子,“你个猴儿崽子,你大爷在这儿,显不着你了?”忽的记起一事,忙道,“去,快去问问,后苑东南角房里的晚膳送去没有。”
一时回来道,“厨房里的人并不知道那屋有人,所以就没送去。”
恨得连翰跌足道,“这可怨我,给忘了这事项了。”勾得严岳连连问是何事,连翰只得道,“你听说四贝勒府给咱们爷送个丫头不?那丫头今儿个送来了,现在东南角房里住着呢。我这不看你们练拳脚,忘记跟厨房说给她那儿备饭了。”
边说,边招来个机灵点的小子,道:“你去,就跟厨房说,说是我说的,让他们快快的备下份晚膳来,要没动过的,干净的。待会儿你给我拎了跑着送来。”
那小子腿脚勤快,巴不得有什么差事,听连翰这般吩咐,忙道个“是”字,一溜烟儿的跑了。
严岳气他办事马虎,又被他逗上好奇来,便道,“我待会儿跟你一同去。”
一时走过后苑东南角假山处,瞧见前头一个身影,正是雪溶。严岳眼尖,盯着她看了一阵,莲青团福的夹衣,不系香囊荷包,腰间却是一枚白玉配,用樱色丝绳打的络子,底下细细的一束流苏……头上清清爽爽的绾一个髻,姣白面容,雪雕玉砌似的,那眉眼,那鼻梁,那柔唇……
看着看着,严岳陡然变了脸色。慌了神一般,一把将连翰拉至假山后,仓促道,“那姑娘就是四贝勒府里送来的?”
连翰不明所以,连连点头。严岳狠狠一咬牙,道,“不好了,这下完了。”连翰更是不解,从假山后探头看向雪溶,所幸雪溶并未发现他俩,仍是抱膝蹲在台阶上。看了好一阵,方迟疑道,“如何不好?这姑娘挺水灵的”
严岳瞪着手中令牌,又回看他,好一会儿,方道,“你成天就知道看女人。”
连翰听他话里有话,忙催他道,“是是,我的错。到底哪里不好,如何完了,你且说说啊?”
严岳恨得哎了一声,道,“我告诉你成,你可别说出去。”
连翰忙点头应承,严岳这才小声道,“这丫头,当初就是从我这儿送出去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