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司机汉子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滚翻还未着地,右掌在地板上一拍;身形就势横身倒扭,双腿在空中闪电式地一个交叉剪腿,“呼”的一声疾风骤起,临近他身旁茶桌上的青花瓷茶盅被他的脚尖踢得碎成了十好几块,夹带着尖利呼啸声的茶盅碎片疾速地向司马英霞飞去,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上十块如天女散花般击向司马英霞的碎瓷片,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分别击向司马英霞的神庭、天突、膻中、中脘、大赫、灵墟、天府、孔最等迎面大穴,而且击向各大穴位瓷片的空中前后排序竟然还有变化,既有先发先至的也有后发先至的,在疾如闪电的片刻间能就地取材因势利导地还击出如此神乎其技的散花打穴,这不仅让被打的司马英霞瞠目结舌惊慌失措,也让远远旁观的禹天阳吓得魂飞天外,在这一霎那间,只见一个黑影一闪,只听见一连串轻微的“噗噗噗”声后就是”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响......在这电光火石间禹天阳也没有闲着,身形凌空鹊起,双掌齐出,翻身而起的司机汉子还未站稳脚跟,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罡气阻住了自己的身形。司马英霞被那个飞扑过来的黑影猛地一下扑倒在地上,连带着碰撞的桌椅杯盘倒了一地,待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爬起来一看,不由得惊呆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廖重武的背上插满了破碎的青瓷片,瞬间迸发出来的鲜血布满了廖重武的整个后背,有好几块瓷片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背部的骨骼和脏腑里,看到为保护自己奋不顾身而身受重伤的廖重武,司马英霞不禁泪流满面,她下意识地试图把廖重武的身子扶起来,可当她的手一触及到廖重武血肉模糊的躯体,却像触电一样抽了回来,就像生怕弄疼了他似的,这时,禹天阳已经蹿到了廖重武的身前,抱起脸朝下的廖重武就平放在一张茶桌上,左手紧紧扣住廖重武右手的合谷穴,右手掌聚神凝气缓慢地临空抚摸他的整个背部,青瓷碎片随着他小心翼翼地逐步加强吸附力慢慢从骨骼和肌肉里脱落而出,每一片碎磁一旦完全脱落出来,禹天阳的右手掌就会随之一个抖腕发力,脱落的碎磁片即飞速地向上弹起,禹天阳就势伸指一弹,只听见“嗖嗖”的轻响声,瓷片纷纷嵌入了三丈开外的墙壁上了。前后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所有的碎磁片都被吸附了出来,尽管禹天阳封住了廖重武的梁丘、至阴和血海、膈腧、郗穴等止血镇痛的要穴,昏迷中的廖重武还是被背部深入骨髓的剧痛刺激的惨叫连连,禹天阳用胳膊肘捅了捅哭的稀里哗啦的司马英霞道:“好了好了,没有伤到内腑要害,过来把他的脸部垫一下。”说完这句话禹天阳缓缓地直起身来走向正在处理那几个年轻人伤势的司机,看见禹天阳走了过来,司机阴沉着脸站了起来,一股似有似无的强大气机弥漫在两人之间,禹天阳一看对方不丁不八的脚形和微微屈臂塌腰虚展云手的身形,不禁暗暗吃惊,看这身形拳架似乎是广泛流传于江西境内的字门八法拳宗“五百钱“,该不会又遇上同宗同源的人了吧?禹天阳暗自大呼活见鬼!这“五百钱“的叫法源自于清康熙年间,因字门八法拳是一门以点穴为主的功夫,欲习该拳者要求先交五百文铜钱学习点死穴,然后交五百文铜钱学点生穴,故名“五百钱“,其原名“擒拿封闭“为拿穴之术。因其含有打穴,闭穴,点穴,摸穴等等一些方法,又不止于拿穴,故用五百钱称名,更为确切。该拳种的发展历史上以江西的清江,高安,丰城三支为主要分支流派,各有其名称及方法特点,但万变不离其宗,内功心法则是大同小异,都是以“入门起手诀,四大空门诀,六大秘手诀,十二宫时诀为筑基本源基础,进而修炼解治活人之术。功法中内含生钱诀,死钱诀,内行土名为“小鬼钱““阎王钱“。小鬼钱以伤人致残为主,“阎王钱“以能定人何时而亡,人不见伤,如阎王令符,不得不归而得名。二者各有巧妙之处,不遇明手难得真传。故“五百钱”讲究用手分寸得当,素有“生手不可死人,死手不留生人”的江湖称谓。与禹天阳出自武当的榔梅拳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禹天阳不仅知道该拳为武当内家拳外门的王讳宗,王征南一脉直承的余克让先师所传,而且与同门师叔伯习练过此拳法,由于余克让大师的家学传承是梅苑世家,故其早期的拳法中每出手不离云手之姿,故又称“云手法“土称“活手“。民国期间金一明先生在其所著的《武当拳术秘诀》中推为武当谪传,但武当的各主要分支流派几乎都嗤之以鼻不予认同,唯有武当榔梅一派视其为同宗同源。究其原因,武当榔梅拳的弹穴绝技与字门八法拳的拿穴绝技多有相通之处,而且历史上多有交集。
字门八法拳以残,推,援,夺,牵,捺,逼,吸,八字诀为主要心法,每个字诀各以八势为主要变化,俗称“六十四拆手“。其拳以手法精奇,腿法怪利,伤穴阴准而著名,字门拳法的伤穴之术,有大、小手之分,大手之法,伤人有形,被伤者有感有知;而小手之法讲究的是暗中伤人,点穴伤人于无形,人被伤无感无知,甚至数年数十年后伤病缠身至死而不自知。近代武术家万籁声先生在其《武术汇宗》赞谓小手为最精。但武当榔梅一派历来只推崇字门八法拳的大手之法,原因很简单,作为正统道家传承的武当派认为有伤天和的武术阴手招数和暗箭伤人的功夫有违天道人和,小手之法的阴毒暗算功法与道教自省悟道,讲求清静无为而寡欲的修道宗旨大相径庭,格格不入。这也是武当各分支流派不肯认同其同宗同源的主要原因。这个司机能把字门八法拳的“六十四拆手“化为暗器手法,而且脱除了任意身法的局限,其内力、功底、认穴、暗器手法之高超实在是少见的高手中的高手。但佩服归佩服,对手终归是对手,禹天阳暗暗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怒气问道:“为什么?“司机瓮声瓮气地回答道:”不得己!“老脸一红接着道:”爱面子情急失手,对不起!“言毕鞠躬致歉。禹天阳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坦荡直爽的武林高手,一时间不由得楞住了。司机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椭圆形岫玉瓶,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到廖重武的身前,提掌悬空慢慢一拂就揭开了廖重武身上的簿棉袄和内衣,轻轻拔出玉瓶的软木塞,将莹白如玉的药粉点抹在廖重武的伤口处,只见施过药的伤口迅速地收口形成了血痂,禹天阳看见如此奇效的金疮药不由得痴了。司马英霞赶紧拉下廖重武被揭开的衣衫和棉袄,司机重新走到禹天阳的身前,静静地看着禹天阳动也不动,似乎在等着禹天阳发落,良久,禹天阳叹了口气拱手圈臂对司机施了个半礼,司机则圈臂深深地弯下腰回了个大礼,礼毕头也不回地转身带着四个年轻人下楼走了。酒店老板带着两个伙计和一副担架走上楼来,满脸陪笑地道:”各位什么也不用管,所有的帐已经有人结了,欢迎各位再次光临。“司马英霞恼着脸说道:”怎么?怕我付不了帐?你这是赶我们走还是怎么的!“老板苦笑着小声说道:”哪敢啦,哪敢啦!姑娘莫怪,是我说错了话,是我一时着急说错了话,请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这就去给姑娘提茶去。“禹天阳一边摸着自己的鼻头一边摆手说道:”算了,用不着再费事了,我们走。“司马英霞欲言又止,看见禹天阳若有所思的神情只好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时,廖重武已经爬了起来,司马英霞赶紧过去扶住了他,轻声问道:”还疼吗?感觉怎么样?不要紧吧?“问着问着,司马英霞的眼眶又红了。廖重武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司马英霞和他成年以后还从来没有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对他如此温言软语的轻声问询就更是天方夜谭了,此时此刻他浑身所有的皮肤毛孔似乎都在舒畅的呼吸,他真希望这一刻能无限的延长下去,永远也不要再有什么改变。自我陶醉的廖重武这时哪还能感觉得到背部创伤的疼痛,此时在他的眼里,连被砸的稀巴烂的桌椅杯盘都是错落有形充满美感的。他甚至希望有机会的话,这拼死救美的壮举再来一次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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