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来岁的访客和他的家长一起离开后,祝瑾年关掉沙盘游戏室的空调,关好门出来,余光见前台的琪琪一直冲她招手。她定睛看去,只见琪琪带着奸笑,指了指前方。视线被墙壁挡着,她快走几步,才发现好一阵子没出现在工作室的聂羽峥悠然坐在单人沙发椅上,一旁的小几上竟然还放着一束花。
大家都已对他俩的关系心照不宣,走过路过,尽量平静地和聂羽峥打招呼,按捺下心中的八卦魂。
“聂……”祝瑾年开口,很快声音就小了下去,有些尴尬,调整一番,大方地走过去,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手头的一项重要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来视察视察你的工作情况,顺便接你下班。”聂羽峥起身,自然地将花束放进她的怀里,“好几天没接你下班,我有点不习惯。”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
杜格致拎着公文包出来,先是一怔,垂眼扬了扬唇角,面色平静地走过去,一语双关道,“冷不丁被你俩虐一把,改天罚你们请客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祝瑾年回以微笑,杜格致扬扬手告别,没暴露出更多的个人情绪。他总是这样知进退,顾全他人感受,对她的那点小意思也如同已经融化的坚冰,表面上让别的同事看不出什么端倪。祝瑾年借口回去拿包,避免了三人同乘一部电梯。
少顷,祝瑾年跟聂羽峥一起走进电梯,低头看着花束,眼中几分惊喜和羞怯。淡蓝的绣球、粉雪山玫瑰、白乒乓菊,色调清淡雅致,又有种萌萌的美感。“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想起要送束花儿给我?”
“这些日子冷落你了,向你赔罪。”聂羽峥诚恳地说。
她有点得意,故意挑眉说:“其实我这几天也挺忙的……还真没想起过你。”
“忙什么?”
“当然是解决访客的困惑喽……”说到这个,祝瑾年有点心虚,“不过,也遇到些让我觉得困惑的。他性格挺开朗的,有点大大咧咧,而且并不介意把自己的求助内容告诉别人,不仅如此,他还很希望集思广益,让更多的人帮他解决噩梦问题——他就是我以前提过的小K。”
她把康坚扬的求助过程和近况说了一遍,“我们都以为公安局对闪电之死立案后,他常做的梦就会随之消失,可那个梦就像痼疾一样,时不时又冒出来。他来了好几次,交谈也好,心理测试也好,甚至催眠,都很难触及那个梦产生的根源。他的原生家庭没什么缺陷或者问题,从小到大经历的挫折并不多,内心跟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很一致,甚至可以说,他是来访者中最阳光、最想得开的人,跟他熟了之后,交谈、相处都挺惬意的,我有点糊涂了,那个梦到底到底该怎么解?”
“你特别欣赏他?”
这关注的重点好像有点偏了吧?祝瑾年诧异地转头看看正在开车的他。
他伸过手来,屈起食指,准确地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我都快要怀疑他家是风水不好了!”祝瑾年摇摇头,“他家可是住在那个高官名流聚集的豪宅区,绝不可能出现风水问题,再说,一开始他也请了风水师傅……”
“封建迷信。”
“还是要相信科学,但用科学怎么解释呢?”
“这个土豪到底住在哪里?”
“我想想……呃……好像是叫‘逍遥游’。”
聂羽峥眉头轻轻一压,“南山的‘逍遥游’?”
“对,就是那里。我听康坚扬说过,好几千万的房子啊,一下子就都卖光了,但直到现在,入住率还不是特别高。鹏市的土豪们就是买着玩,有钱就是任性。”祝瑾年厚颜向他求助,我们不是搭档吗?助理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这个主心理师是不是考虑伸出援手,嗯?”
“你知道我很久不做心理咨询了。”
“你究竟为什么放着赚钱的机会不干啊……”祝瑾年哀怨地说。
“你为什么选择做心理咨询师?”
祝瑾年心不在焉,随口回答道:“我八卦。哦——我知道了,你不做咨询的原因很可能是……”她压低了嗓音,故意学着他一贯的语气道:“‘我对别人的八卦没有兴趣。’——对不对?”
“心理咨询只能听到一小部分八卦,心理鉴定和分析能听到所有八卦。这么回答,祝老师满意不满意?”
“你就哄我吧。”
“我答应你。”胃口吊足了之后,聂羽峥松口,若有所思地说,“你跟他约一下见面时间,我也很想见识见识几千万的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