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抬起手，马上就要碰到那人的肩膀。小宝只是有这个冲动，并没有应对的方法。所以他抬起手时，心里也在犹豫。如果不认识的话，那顶多是一点尴尬，道个歉也就可以了。但是如果认识的话，就涉及到很多。小宝在这段时间里碰到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必须得有这方面的提防。
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合适。这里是地下市场，虽然来的人还不至于都蒙着面，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出现在这里。
可是一切都晚了，区小刀喊出声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那人缓缓转过头，和小宝四目相对。
“龙涛！”小宝吓了一跳，几乎惊叫出来。
龙涛也很吃惊，他没有说话，示意小宝往前走去。两人斜着肩膀，很快走到了市场的尽头。龙涛走在前面，在一处建筑前停下，推门走了进去。小宝快速跟上，走进去之后，龙涛就站在门边，迅速将门关上。
这是一栋传统的建筑，基本的构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院子，一部分是房子。小宝他们就在院子当中，这院子不大，围墙从房子两侧延伸出来，大门开在围墙的侧面。单是围墙，这也算不上是一栋建筑，围墙上立着很多木头，木头倾斜成一个角度，每根木头的长度都不是很长，在末端还接着一根木头，这块木头与地面之间的夹角更小，木头与木头这么衔接下去，最终所有木头的末端连在一起，就像一个点散出的很多条线，每条线之间由短木相连，使框架更加稳定。框架上爬着很多的藤蔓，多半是葡萄的。在夏天，这里一定满地阴凉。不过现在是严冬，藤蔓只是光秃秃的，阳光从缝隙里渗进来。院子里摆着两樽石凳，一张石桌，虽然小宝没有亲历，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惬意。
房子是一栋很古朴的建筑，门是朱漆的，上面雕着花，门环上还挂着一把锁。门上一尘不染，应该是最近刚打扫过。其中的一扇门有点问题，略微向中间倾斜。房子的墙体分成上下两部分，与地面接触的是石头砌的，一些鹅卵石还裸露在外面。石头墙之上是灰色的方砖，砖有些已经碎成了沙粒，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砖和石头的衔接处有一些浮雕，大部分都已经剥落了，从残存的几个看得出来，那应该是几尊佛像。
沙城气候干旱，木质门很容易在空气中龟裂打卷。这扇门却是完好的，从这一点来判断，这扇门应该是后来才装上去的。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装的还不好说，应该不会是在最近，沙城地区汉文化没落，早就没有了能制作这种门的工匠。从墙上的几尊佛像来看，这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寻常人家不会想起来将佛像嵌在墙壁里，即使他们想，在那个岁月里，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财力。
“你怎么在这？”没等喘口气，小宝的问题就蹦了出来。
“说来话长。”龙涛说，紧接着反问道，“你怎么在这？还穿成这个样子。”
“你住在这里吗？”小宝并没有回答龙涛的问题。他很信任龙涛，但是必须得谨慎。哲人说，人生三大死穴，大意，轻信和贪婪。小宝不会贪婪，但是轻信是他最大的毛病。实际上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毛病，不少人的死，都是因为把生命托付错了人。小宝曾经很信任季智，结果被摔得很惨。不过他比李玉幸运上那么一点，起码他还活着。
他不回答龙涛的问题，就是不想告诉龙涛自己的经历。这些经历当然是可以透明的，不过应该是在龙涛说过他的经历之后。善于撒谎的人，会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编出一个永远无法查证的谎言。可是在不知道对方提供的信息的时候，他说起谎来就有诸多的顾虑，故事很可能说的不太符合逻辑。
江湖凶险，人人需防。
“这不是我的房子。”龙涛说，“是我老师的。”
“怎么回事？”
“我说了说来话长。”龙涛叹了口气，看可看小宝的表情，又继续说了下去，“那天咱们是一起被救的，我在中途就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我身上已经被处理过，但是我发现自己并不在医院里。我所在的是一个阴冷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脚下是一层层碎骨，巨大的蠕虫在我腿上爬来爬去，好像带着毛刺的舌头。我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就直接昏了过去。”
“醒过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正在李玉家中，身边是李玉和那个胖子的残缺不全的身体。我不知道昏过去几次之后才接受了这个现实。我认真分析了一下，觉得有可能被人当做了替罪羔羊。我全身都是血，一旦被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我换掉了衣服，穿上李玉的鞋子，从后门跑了出来。”
龙涛的语气很平静，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不过这让小宝非常意外，那个房间小宝不是第一次听说，但是另一个人的说法与此大不相同。李冰说，那房间里的蠕虫是吃人肉的，能在那个房间里活下来的人，必定与蝎子有关系。那些人寻找蝎子几乎是千方百计，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把龙涛放掉呢？
“你肺疼过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