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心凉,不是不失望,可到底这是她唯一的弟弟,到底他学会了怎样谋算别人怎样努力保护自己,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李成胤沉默着没说话,只是脸上挂着一抹轻笑。
“夜深了,书还是明日再看吧,早些睡吧。”杜青薇随口嘱咐,然后转身走了。
李成胤看着杜青薇孤单的背影,抬脚仓促地迈出,走了几步却又猛然止住,眸里越来越多的阴寒。
尧帝的病蹊跷,他从不信,易瑞斐却说并无异常,能让康隆女帝的心腹易瑞斐听话的,这天下除了杜青薇还能有谁?所以,他恨!
这一夜,杜青薇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做梦,梦见很多人和事,那样真实的梦啊!
她还梦见,她靠在宣城蔷薇花架下的躺椅上看书,粉色、红色的蔷薇花瓣交错轻扬,有几片落在她的书上,她伸出莹白的指尖轻轻拂去那浅粉浓红,她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划过书页的摩擦感,她的梦里,那样安静宁和,那是那六年里她常常做的事。
东方升起晨旭,杜青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睁眼,但光亮刺得她又立时闭眼,随着眼帘的开合一抹晨光在她的眉睫间一闪一闪,同时她很快感觉到有人在身边,一惊,猛然坐了起来,迅速敏捷地退到床角,抬眼就看到夏侯储之正坐在她床沿。
光穿过窗户轻轻落在地面,在那样清新美好的晨阳下,杜青薇看见夏侯储之血红的眼睛,一夜憔悴,东风不堪负重,她从未在他身上看见这样浓重的哀寂,他静静地看着她,杜青薇才知晓原来平静的哀伤也可以这样刻入骨髓。
他看到杜青薇醒了,勾起嘴角笑了,“明月余毒已清,但因毒素侵入肺腑,下半辈子都会体弱多病,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会昏迷不醒,都要在床榻上度过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如果说之前夏侯储之还有疑虑的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再加上杜青薇的一口承认,他除了相信杜青薇下狠手以为,再也没有第二种猜测了。
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对自己这么狠,或许正是因为夏侯明月了解夏侯储之,所以知道若是完好无损,夏侯储之定然会缓过神来想清楚,所以她必须下狠手。
杜青薇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对自己这样狠毒,夏侯明月要用这样一种方式留在夏侯储之身边,她要多爱他,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为什么,她却觉得心痛?是为他这样想她吗?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本就是要他恨她的。
已经没有选择的可能,夏侯储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杜青薇凉凉地笑着,“所以,王爷要怎样对付我呢?”
“你终是逼我恨了你,”夏侯储之露出温柔的笑容,“可是,青薇,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样无心的人,怎么会因为恨你就不娶你呢?你既然不爱我,那么让你嫁给我,嫁给一个人杀了你心上人的人,才是最让你痛苦的,青薇,我现在,只想伤害你,我是这样想看你哭,想看你痛不欲生。”
杜青薇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夏侯储之,他嘴角弧度恰好,轻轻上扬,轻柔如白色蔷薇花花瓣,那温柔,是清风轻扬里的三月阳春嫩柳,是婉约秋风里开出的洁白浪花,温柔如斯,如此旖旎动人。
可杜青薇却觉得一个彻骨的寒冷直从脚底钻上来,他痛了,她也痛,爱一个人,从来如此辛苦,“我若说不呢?”
“青薇,你总是这样不听话,我说过很多次,要听话,可你总这么不乖,那也没办法,总是要想法子让你听话的,你说是不是?”夏侯储之轻轻握着杜青薇的手,“我想想,是请郁姨娘去夏侯王府住住,还是搜罗证据栽赃杜豫徽让他入牢狱,或者,送太子殿下一杯毒药?青薇,你说那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