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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汉宫泥浴(1 / 2)

 最后见到上官漪那次,林雪哭了一场。那时候林雪还住在3-24单身宿舍,电视里正热播的是赵薇和林心如她们演的《情深深雨濛濛》,琼瑶阿姨也还很忙。转身离开时,林雪清楚地预感到,这将是他和上官漪真正的诀别。后来,因为这次掉眼泪,林雪懊恼了自己足有半年,并发誓从此不再为爱情流眼泪。

那天,路边成片成片的玉米已经快有一人高了,绿得让人赏心悦目,平原游击队躲在青纱帐里打鬼子一枪就跑,应该正是时候。军屯村清晨的风里透着一股子仿佛来自玉米叶子间的凉爽乃至冰冷,秋的味道已经降临。

林雪骑着破自行车进村后,见几个老人正围圈仰着脖子看贴在破破烂烂的政策告示栏里的红头文件。那文件林雪此前也注意过,大概是财政部、国家计委、农业部联合发出的《关于加大治理向农民乱收费力度,切实减轻农民负担的通知》。

巷子里的一块空地上,一个中年男子正光膀子扎马步,在展示他的“铁裆神功”。林雪经过的时候,那个肤色黧黑的、矮墩墩宛如一块铸铁疙瘩的汉子正对身边七八个站姿歪歪扭扭、明显心不在焉的小年轻以及几个玩耍的小孩子吹嘘说,练好了这功,旁人用百斤重的东西撞你裆,都木寺(没事)。

就听其中一个大孩子油嘴滑舌说,那要被卡车撞了裆,不照样“去求”(完蛋)?在孩子们的哄笑声中,那汉子似乎觉得很没面子,开始追打质疑他“铁裆神功”的孩子,但那孩子却像泥鳅般从巷子里蹿出去,跳过渠沟钻到玉米地里不见了。

“喝口军屯水,都会耍耍锤。”军屯这地方,据传因东汉末年曹操驻军屯垦而得名。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军屯村的许多男女都会耍几招功夫,尤其是这里的男子,听说人人都会练已流传了300多年的“铁裆功”,也就是金钟罩铁布衫功夫。

要是在平时,林雪一定会停下来看看热闹,但今天他却一点心情也没有。跟上官漪的别扭、矛盾或者说分歧和裂痕已经持续了两周多,眼看就要跟美国EP-3侦察机在南海上空撞毁中国战机那样不可化解和弥合了。

林雪觉得他跟上官漪这种所谓的别扭和矛盾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就是几句口角和一次怄气,但上官漪却因此不再接林雪的电话。这也让林雪深深感到,一切其实就是上官漪要和他分手而故意找的或者制造的借口。

今天早上林雪起来后,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吻,他想再努力努力,他幻想着今天上官漪会因为有个好心情而改变这些天来一直对他保持的冷漠态度。

上官漪驻村工作的地方就在军屯村委会那个空荡荡的、敞开着大铁门的院子里。上官漪曾说,她一个女孩子晚上住在这个院子里,莫名其妙地感到有点怕。为此,她专门让人搬来村委会会议室的长条凳,把自己住的那间屋子的窗户堵了个严严实实。

当时洛阳流行MP3才不久,林雪说,要不,我买个MP3给你,晚上听听音乐会好点。上官漪笑着说,这地方也就是事情多的时候我才不得已住一晚上,我是能回家就坚决骑车回家的……

“你来干什么?”林雪一大早就突然降临,大大出乎上官漪的意料。她起身堵在那个小小的、墙上支插着的白木牌上用红油漆写着“书记”字样的办公室的门口,冷冷地问。

这地方林雪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以前是座上宾,以前算是“光临”,现在却成了不速之客。

见办公室里上官漪的那几个同事不在,林雪努力笑着说:“怎么,今天不请我进门了?”

上官漪冷笑一声说:“我的房间,我想叫谁进,谁才能进来!”

上官漪一袭长发白裙,宛如童话中的白雪公主,而林雪则是黑T恤。服装颜色的巧合,似乎注定了彼此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林雪在尴尬中忽然显得不知所措,万千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忽然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你回去吧!不用再来了!掉什么眼泪了,我是不会感动的!”上官漪抱着臂膀说。

“不,我是为我的爱情流眼泪,并不想感动你!”林雪说。

“我和你根本谈不上那个字,你可能误会了!”上官漪说。

“这个我知道,也有感受。只是,只是我是个喜欢争取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奋斗?”林雪擦擦眼泪说。

“怎么奋斗?条件在那里摆着!”上官漪说。

“以前,我在听你说‘人不能只顾埋头走路,而应该看看前行的方向’后,曾用我们的名字卜了一卦,结果是钻火得冰、缘木求鱼、画饼充饥、镜花水月……”林雪说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那个关于他和上官漪的感情密码。

“你早该这样想和这样说了……”上官漪说这话的时候,林雪已经转身大步向院子外面走。

出院门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和上官漪一起驻村的大姐。那大姐并不知道眼前两个小年轻之间已经出了问题,仍然笑着对林雪说:“呀,这么早就过来看小漪,小漪可真幸福!”

林雪苦笑着说:“谢谢大姐挂心! 我,我们已经,已经不行了!”

在那大姐惊讶的表情中,林雪出了院子门,把所有的情绪,或者说把所有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恨,都发泄在了那个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自行车上,并最终把那破车扔到了玉米地里,开始漫无目的地沿着绿色的田园往前走……

那破自行车是林雪在丢了好几辆自行车后花50块钱从上海市场唐村的黑市上买来的。那几年,电动车产业还不发达,洛阳普通人骑自行车的还很多,自然丢车的也很多。“新车怕丢,旧车怕修”是个热语。而李楼、关林、唐村、瀔水则是四大著名的旧自行车交易地。

每次丢车后林雪到唐村,人还在步行街上走着,就会有人过来问,要碟子还是要车,50块,要发票的话加10块。林雪尚顾不上搭茬,又有人会凑上来抢生意说,小伙子,我那里的车50块,搭你两张碟子!我看你都是老客户了!

对此,单位上的同事雷秘书曾说,林雪这叫“资盗”,因为小偷们偷车、改装、卖车的一条龙“生意”就是林雪这样的、类似帮着销赃的人给支撑起来的。

林雪则笑着回应说,那有啥办法?出门骑个自行车还是方便。你不说我也清楚,在咱国家,许多行当跟这偷车、卖车其实一样,你就说电脑杀毒这事吧,我就怀疑是杀毒软件公司在一边叫人制造病毒,一边推出杀毒产品,是真正的循环经济、无烟工业!

对于林雪骑破自行车这事,从芮秋波到李胖子,还有单位上的大老刘,甚至是《河洛晨报》的贾淳厚,都不止一次提醒过林雪,说,你要注意形象,尤其是追求女孩子的时候。李胖子说的更直白:看你长得本身就五行缺钱、印堂没钱、耳目无钱,再骑个破自行车,更显得潦倒,你也不想想人家女孩子们的感受!

但林雪却犟犟地说,好车子怕丢,我都丢过几辆自行车了。我相信上官漪她不是那种浅薄之人。我更相信真正爱我的人会看到我的本质,不会在乎我骑个破车子。

见李胖子不想再跟林雪这种死脑筋抬杠,芮秋波就打圆场说,大雪,你们单位不是总强调“细节决定成败”吗,我觉得你还是听李哥一句忠言。

林雪说,我就是骑个新车子也还是暂时买不了房子……

于是芮秋波不再吭声,而是笑着摇头。

今天林雪在玉米地边拿那破自行车出气,应该总算是从内心深处接受了李胖子他们此前的逆耳忠言。

不过,爱情真的不是一个自行车的新旧就能决定的。也许正如上官漪所说,一开始,林雪就走错了方向。

晃晃荡荡地走过西苑桥、步入涧西后,林雪觉得他和上官漪可能就这样结束了。但下午在办公室的时候,《河洛晨报》的贾淳厚却忽然打来了电话,并在林雪接通后就埋怨说,你咋回事?纠缠人家小姑娘弄啥,让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以后不要再去找人家了!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雷秘书见林雪神色不对,就问,啥事啊?让你脸色那么难看?

林雪尴尬地笑笑说,没事,介绍人打来电话说,让我不要再去纠缠人家了!也太不相信我了!我以为他会帮助我们,我,我这算纠缠吗?

雷秘书说,人心和人性有时候很奇怪,有时候我们会因为某种情绪或心理不平衡而刻意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我楼下有个经常喜欢给别人牵线搭桥的老太太就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我能撮合他们,也能拆撒他们。人,尤其是介绍人,都希望你记住他、在乎他,你可能是忽略了人家介绍人,让人家心理不平衡。

见林雪不出声,雷秘书又问,你刚才说的是哪一个女孩子?我还不知道,那姑娘是干什么的?

林雪还没出声,埋头看报纸的大老刘就替林雪回答说,公务员,我见过的。哎呀,咱企业的小年轻本来跟人家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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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是在半推半就中被张宝和芮秋波两个像小心翼翼地搬液晶电视那样搬上位于织女路的“等你来”洗浴城那五级大理石台阶的。

刚才在出租车里,林雪在昏昏沉沉中听到李胖子说,哥几个见一面不容易,今天咱耍个痛快。为此,李胖子似乎还打了好几个电话。

林雪和张宝、芮秋波都知道,李胖子有好几个战友都在娱乐城当保安部经理。最厉害的一个就是管着“等你来”洗浴城这一片地方的那个派出所的副政委。

在出租车疾驰之际,林雪还听到芮秋波在批评宋圣洁和他的瓜子脸老婆总是形影不离,说他们宛如两条鲇鱼,就差整天泡在一个鱼缸里游呀游。芮秋波还发牢骚说,才晚上十点多,宋圣洁两口子就急着回家干球。

不过没过几分钟,芮秋波就好像拨通了他老婆的手机,低三下四地跟老婆请假,说,妞子,晚上可能回去要一二点了,今晚跟领导检查市容市貌,尤其是烧烤摊。我现在还没吃饭,咳,真没办法,你早点和女儿睡吧,记住给我开盏灯啊……

李胖子在芮秋波打完电话后笑着骂道,真他妈肉麻!然后李胖子又问张宝,你需要请假吗,今晚咱玩个通宵,反正明天没球事。

张宝说,我跟内人有约定,晚上不回去就响一下电话。响一声,代表我想你;两声,好想你;三声,十分想你;四声,很想很想你。我刚才给她响了两声,算请假了。

芮秋波大约像小红军听老红军讲战斗经验一样入了神,忙不迭问,那响五声怎么说?

响五声?应该是——小样,该接电话了!张宝打趣说。

李胖子哈哈大笑。那个一直专心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也笑了,说,一般情况下响五声肯定会出提示音:你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芮秋波则忙不迭地把这个段子输进了手机,说要转发给自己老婆。

“等你来”洗浴城是一个水世界,更是一个温柔乡。这可以从它门口一幅真人大小的、十分张扬的男女同浴招贴画上就能看出来。

顺着透着粉红色灯光的门廊,走进散发着氤氲之气的一楼大厅,男士会被至少三个衣饰凉爽的年轻女孩像贵族一样簇拥,进而在买单后受到她们包括换鞋、更衣或者捶背、陪茶、捏脚、修脚、打眼、按摩等一揽子周到服务。

欢迎女士的,自然是一群年轻男孩子,但洛阳的女士们似乎还没开放到天府之国的水平,纵使夫妻同来休闲,也是东宫娘娘一样宁愿和夫君同让一群女孩子伺候,监军的意味就有点浓了。可能也是这个原因,那些年轻男孩们,更多的看上去有点百无聊赖,闷头玩手机的多。

大略洗浴行业遵循的是“脱了都一样”的处事原则。大厅前台的女孩子们不管多忙,对每一位光临者都呈现出难得的热情和笑脸。她们会不厌其烦,像百灵鸟一样“先生先生”或“美女美女”地称呼你,让你即使是一位身上散发着异味的农民工兄弟也不至于有被歧视的屈辱感。

这一点,中国的通讯运营商们就赶不上了。你西装革履的时候,那些穿着亮蓝色职业装、坐在液晶屏后面收费的男孩女孩们会双手接过你的人民币,并会同样用双手递出你的票据或账单。但如果你不幸穿上粗布工装,或者干脆就是一副农民工的样子,他们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衣裳比你光鲜,而选择用单手递给你账单,纵使勉强努力用上双手,你也会感觉和看得出来,他们内心其实抗拒得紧。

对此,从李胖子到林雪,再到芮秋波,都不止一次地体验过。林雪也听李胖子骂过,说,他妈的,就因为我那天没穿像样衣服,同样的一百元话费,就好像我的不是人民币,而是日元了。

林雪说,还日元呢,要真是日元你就耍大了!咱丢了那么多自行车没人管吧?你让日本人丢辆车看看。

于是,李胖子照例又发挥了,说,人真他妈的奇怪,看似卑微的,内心却不一定卑贱,自我感觉高贵的,恰恰内心充满奴性和势利,卑贱得要死……

在第一次到“等你来”洗浴城的时候,林雪就充分注意到,这地方从窗户到室内挂饰、陈设,甚至楼梯把手,每一个细节都让人有一种冲动感,并深受魅惑。

最显著的是其几乎可以打篮球的大厅的中央,那儿踞着一个中国许多北方城市难得一见的、足有半个篮球场大的水晶立方体水族馆。五彩斑斓的热带海洋鱼类,一年四季都在立方体里面懒洋洋且无所事事地游荡和招摇着。不时,洗浴城还会安排穿着透明蓝水晶般泳衣的年轻女孩,扮成凸点的美人鱼,在水族馆里搔首弄姿,并和鱼群一起游荡、嬉戏,吸引人们的目光。

作为企业标志,“等你来”的旗帜就是一条在湛蓝色海水里游泳的白色美人鱼。与一般洗浴城早早就开门揖客,巴不得所有人都光临的焦灼不同的是,“等你来”洗浴城总是在每晚10点才慢吞吞地开门营业。为了体现其属于正规娱乐休闲场所的品质和品位,这里的员工甚至还集体列队,举行升旗仪式。

而为了体现综合实力,“等你来”洗浴城,从迎宾到陪侍,再到保健员、按摩师、保安,甚至普通清洁工,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漂亮女孩和英俊小伙。那些操着不同地方乡音的女孩、男孩可能来自全国各地。本地或外地的男人、女人们慕名来到这块宝地,只要肯花足够的钱,总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孩或男孩,并让他们服侍自己洗脚、洗澡、游泳或做其他的事。

自林雪知晓以来,“等你来”洗浴城的口碑和形象似乎一直很好。唯一例外的,恐怕是《河洛晨报》在全市扫黄打非期间,公开曝光过的那一回。说是山西绛县一煤老板在2001年9月18日这天,突发奇想,千金一掷,想让女孩子们穿和服扮作日本歌舞伎为其跳舞助兴,纪念中国抗战爆发,体现自己的深厚爱国情怀以及忧国忧民。

这让“等你来”洗浴城的业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无奈中,“等你来”利用专车紧急从郑州运来了一批正规和服,并草草包装了8位神似苍井空和波多结衣的女子滥竽充数。

大概是女孩子们演日本歌舞伎演砸了,而财大气粗的煤老板又喝多了长脖子杜康酒,居然在极度不满中接连抱起三个和服美女,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扑通扔到了贵宾厅的泳池中,遂引发不小纠纷,最终引来了警察和曝光的记者……

那一次《河洛晨报》社会新闻版的超粗黑标题是《老板发威,皆因滥竽充数 千金买醉,只为活出熊样》,后来好像还获得了中国新闻奖“昨夜今晨”专栏金奖。

据李胖子说,由于法律的原因,“等你来”洗浴城的美女们至少是不明着在包间内就地卖身的。所以到“等你来”后“不注意素质和形象”的任何行为,很可能都是自讨没趣乃至自取其辱。当然,倘若一个女孩子愿意和你出去玩,那另当别论。

中国洗浴界素有“南扬州、北洛阳”之说。更有好事者考证说,那个个人私生活败坏的隋炀帝,才是中国洗浴业的开山鼻祖,至少是关二爷。正是他老人家的一条大运河,让中国的黄河文明和长江文明维系在了一起,并让中国南北的洗浴文化相互交流、相互促进、相互影响,并相得益彰。什么土耳其浴呀,小日本泡呀的,最多就是外孙子。至于华清池以及那个胖的一运动就出汗,一出汗就被迫泡澡的杨贵妃,充其量是洛阳洗浴文化经过丝绸之路向西传播的例证罢了。

不管怎么说,洛阳人享受生活,喜欢洗浴却是真的。虽然在洗浴方面还没像扬州人那样达到“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的境地,但早上喝碗汤,忙忙碌碌来上班;晚上泡个澡,消消闲闲去擦背、按摩、修脚,也是很多洛阳人早晚八九点的“整点播报”。

估计洗浴业在注重娱乐和休闲的宋代是很繁荣的。来自天府之国的苏轼在一阕《如梦令》中写道:“寄语揩背人,尽日劳君挥肘”。这里的揩背人,应该就是浴池的专业擦背工。那时东坡先生在东京开封和扬州等地都呆过。在宋朝惨淡的疆域历史上,北京在今河北大名(大名府),南京在今河南商丘(应天府),洛阳则算是西京(河南府),一定要说彼时洗浴业真不发达,那是跟赵匡胤一样不讲逻辑推理的硬干。宋朝最著名的笑话估计有两个:一个是金人有狼牙棒,我有头盖骨。另外一个就是,我大宋军民有洁身自好之德,晚上洗干净了脖子等着鞑子的圆月弯刀来就是了。

“等你来”洗浴城的看家技艺一个是擦背,另一个是独特的“汉宫泥浴”。擦背方法有两种:干擦和潮擦。无论那一种,都有一整套比较复杂的操作流程。

林雪和芮秋波第一次被李胖子拉到洗浴城零距离体验社会现实生活,是在他认识樊玉玉前。那时林雪和上官漪分开大略只有一月。

那次是李胖子带路,芮秋波请客买单。因为戴个大拇指般大的眼镜的芮秋波在单位上捅了篓子,是林雪和李胖子托人给抹平的。

平时都是自己随便洗洗澡,第一次到豪华洗浴城消费,林雪觉得自己就像是从火星来的。以至于服务生问他是干擦还是潮擦时,他回答说随便,而引发了那些可恶的搓背工们的集体讪笑。

这也让林雪觉得擦个背比吃顿西餐还麻烦。而搓背工们的素养真的不如西餐厅服务员。想当初他和上官漪吃西餐时,服务生问他牛排需要几分熟,他说了句随便,人家服务员就没笑,而是替他选择了八分熟。

尽管没来之前,林雪对洗浴城之类的休闲娱乐场所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和厌恶,但真正享受的时候,一切关于这种地方藏污纳垢的先入为主的想法,便都瞬间烟消云散了。看来,所谓洁癖者只不过是没有找到突破口罢了。

胖子,看来你说的对,我们很多人是岳不群,至少很虚伪!那天,和李胖子、芮秋波一样赤条条地躺在那用整张牛皮做的类似日本榻榻米的擦背垫子上,林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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