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厨子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小徒弟心里不痛快。
“凭什么不是师父?早去年就该您得这个‘金厨’了,偏赶上那几日师娘身子不好,师父没上灶,结果让李师傅他捡了个大便宜,要是当时师父你在,再两年也轮不到他!”
“……今年咱们的这道烧鹅,那是从年头上就专门精挑细选地,挑选了种鹅,细心养着,伺候祖宗都伺候它们那么上心,养到最后也是一百只里能有个只合格就算不错,更不要说师父你这控火的本事,谢师傅也不能比!”
“就咱那烧鹅,宫里能吃得上?您不是‘金厨’,谁来当?”
范厨子几次想说话,都没堵住小徒弟的嘴:“行了,啰嗦个什么,让外人听见,你师父我还有脸做人?”
小三子憋了口气,使劲憋了半晌,掏出帕子擦了把脸,还是没憋住,眼泪哗啦啦地流。
“就算拿不到‘金厨’的名号,可也不能,不能一张金箔都不给。”
范厨子怔了怔,叹了口气,当他就甘心?但凡这回的金舌头老饕由别人做,他都能直接冲到那家伙面前让他好好说道说道,可这金舌头是八贤王他老人家,他能怎样?
浴佛节那日,八贤王没露头,他们精心准备的烧鹅只好自己切开分吃,那他也不敢多言。
好在八王爷隔日便到了。
可吃饱喝足,夸赞到是得了两句,最要紧的金箔是一张都无。
“哎!”
范厨觉得自己要怀疑人生。
这些年《探食》在京城勤行的地位越发高了,‘金厨’的名号,简直比御厨都厉害。尤其是八贤王今年居然成了《探食》的金舌头,今年连谢厨这位已金厨的大师傅也要亲手做新菜。
范厨也是志在必得。可,他连一张金箔都没拿到手。
这几日,他简直都没脸见人了。
同一时间,孙羊店的周厨,月海楼的方厨,还有慧心斋的胡大厨,同样坐在灶台前面在怀疑人生,也同样很觉得没脸见人。
因着这个,京城勤行好似一瞬间沉寂下去,平日里那些斗菜啊,交流的精神气,似乎全都消失无踪。
这日,最新的《探食》册子终于出了。
《探食》一向是直接送到樊楼,小三子是第一个拿到手的,握在手里攥着,咬牙切齿了半晌,这才把册子递给师父。
范厨子深吸了口气,先把里面夹的扉页取下,展开一看,最上方金厨两字之后,顾三娘的名号赫然在目,他一下子怔住。
小三子:“开什么玩笑!‘顾记’才开张多久?连半年都没有。”
他当然听过‘顾记’的名头,浴佛节之后,勤行谁还不知‘顾记’的名号。
“就算表演得再好,我们厨子最重要的是手艺,一个小丫头,从娘胎里开始学厨,都比不过师父!”
小三子气呼呼地把册子打开,翻到第二页,面上的怒气却僵住:“……师父,师父您排第二。”
范厨子:“别胡说,今年咱没金箔,肯定垫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