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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得——”
说时迟,那时快。猛听得酒家门外这么轰然一声,深沉负重如闷雷在耳,把屋里的众人都震慑住了。
紧随其声,一个精灵般俐落的身影掠入店堂。
此人朝楼梯口瞧瞧,掉头瞅见这儿剑拔弩张的恐慌景况,竟“嗨嗨”连笑了两声,只是朝老掌柜的远远的肃手一揖,淡淡地道:
“掌柜的,——这是干嘛呢。听说这儿有俩军爷在嚷嚷找李白,李白哪敢躲,又能躲哪儿去啊。要杀要剐有李白顶哩,大伙儿都歇着罢。”
此人正是李白。
原来,刚才在岔道口街南,只听得“安乐居”一阵哄闹。李白生怕司马无疾以一敌众吃亏,只得把心一横,大踏步赶来“安乐居”。
李白这一番话,说得俩家伙一楞。
随后,这俩人先后甩开老掌柜的,只一扭腰、朝李白逼来。
此刻,李白身后紧跟着的陈子亚,却是手提大刀,抄到了那后生的身后。而那早已把定后门的丹砂,听到李白说话,也刀儿出鞘,一展身,站到了李白身后。那后生瞅着眼前的李白,一身簇新蓝锦袍,腰悬宝剑,看似一个文文弱弱的书呆子。再细眼一瞧,那逼到他身旁的汉子,只不过是一毛头小伙儿。
此人不禁哑然失笑,道:
“大伙儿都歇着,谁管饭?”
他一面说,一面大大咧咧地就要斜到李白面前。
老掌柜的瞧着事情有了转机,赶紧朝那后生这边移来,满脸赔笑、却又硬生生把他逼向李白的来路给堵住了。他悠悠然道:
“您老瞧俺掌柜的肚子也不算太小,怕啥。”
那后生嘻嘻一笑,翻身掠到的李白旁侧。
只见他手腕一动,竟把那寒凛凛的刀片儿一横,架至李白颈间,厉声喝道:
“说,刘陵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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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砂大惊。
他慌忙挺起大刀,直抵那后生胁下。陈子亚也是“仓啷”一声,大刀片儿出得鞘来,指向后生脊背。
此时,却没见李白并去躲那横到颔下的刀片儿,只是把脑袋一摆,示意丹砂、陈子亚不要轻举妄动,调侃那后生道:
“咦?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哩,刚才是嚷嚷李白躲哪儿去啦,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个刘陵,鄙人还得问您老:刘陵是哪一个嘞!”
那中年汉子喝声“好”。
这“好”刚出口,他随即一伸右手,悄然无声地却又疾疾抽出腰间大刀。倏地一动身子,已把个长刀尖尖抵到李白胁下,冷然道:
“好个书呆子,你小子在春明门前捣鬼的老帐,爷前两天是没功夫找你来结。你小子要充好姥顶哩,爷们这会儿便成全你!”说罢便展臂向前一顶道,“去罢!”这儿“罢”字还没出口,李白只是一动,身子已横掠出去,到了店堂右侧。
再一低头,锦袍前襟完好无损。李白朝中年汉子扮了个鬼脸,笑道:
“三郎,手头的功夫不可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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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三郎暴怒。
只见他欺身上前,抬起左脚将一张横在脚旁的食床狠狠揣向李白右腿;右手的大刀一个“长蛇出谷”,猛刺他的左肩。
李白身子往后一仰,避了过去。
仇三郎这招是个虚招。倒是他的左右腿疾疾连环使来。此人的两条腿,确实有点神。旁人无法做出的动作,在他是运用自如。一时间,这两腿揣、踢、挂、劈,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快地使来,端的是凶悍无比。
李白在春明门前,就领教过此人这腿的利害,哪敢大意,早留了一手。
他先是腰一扭动,躲过第一脚。接着右脚脚跟一噌,人早移出步去。之后左晃右闪、楞是将仇三郎的一连串攻击避了过去。那后生也逼到李白左侧。没等李白喘口气,早掉过大刀朝他劈面砍去。李白又一躲。只见寒光一闪,那后生的刀儿出手。于是“匡”的一声,床上的一只高脚青瓷酒壶,被一刀劈成两截,碎瓷片儿溅得满天乱飞。
他这一刀砍得太猛,收刀便慢半拍。
此时李白出手了。
只见他左腿早已挑起一只下落的半截瓷酒壶,砸向那后生的面门。这一招是顺手牵羊,变势而去。那后生再躲避已来不及,被破瓷壶砸在额角。原本一张有点糙却俊爽的后生面门,顿然被溅出的血花儿、各色碎瓷末缀满,闹了个大花脸。
后生不由得一愣。
没等他回过神来,丹砂、陈子亚早一前一后,一举逼住那后生,使他动弹不得。
而司马无疾见此情形,不由得精神一振。只见他顺手抄起身旁一把鸡毛掸子,抵住了那赶过来去救后生的仇三郎。随后,他手头一动,那掸子上的鸡毛纷纷脱落,朝仇三郎劈面拂去。
好家伙,这就颇有几分戏弄的味道。
仇三郎气坏了。
他见自已这边两个人手执兵刃,对付一个文若书生,竟不能占得便宜,早已焦躁起来。此刻,再瞅见同伴失手、那司马无疾又是一副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楞模样,腰里的宝剑楞是没动,竟拿了这鸡毛掸子姿意耍弄起他来,一时杀气陡炽。只见他猛一扭身,右手径直向李白胯下递刀。那刀快到得时却是一慢,一支袖镖已从左袖向司马无疾颔下破空而去。
司马无疾快退。退得也实在是快。
饶是如此,还是差一点儿吃了亏。
看来是有点儿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