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的不完美,只要能相守得住就是真实的完美生活。
“仲书哥,不是输了么?那石宿赔了好大一笔银钱啊”李秋离眼巴巴的看着刘理。
大家听到刘理突然发表这一看法,也在消化之中,李秋离替大家把问题问出来也就不多嘴了。
“那石宿本来就是找个由头要送钱巴结他们的”刘理知道李秋离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就温柔的细细讲给她听。
“石宿应该本来就没想到吴师傅有这般本事,估计吴师傅露出绝活时,大家都是惊艳了,他却是吓傻了”刘理故意不讲其他人,把石宿的丑态讲给李秋离听,博佳人一笑。
李秋离听得咯咯笑出了声。
“是了,那石宿如何敢赢徐四公子,蓝三公子,就是那左雅萍,叔父左贤也是官拜正三品太常寺卿,何况他们押注的东西也不是石宿敢收的”刘亘也懂了。
“吴师傅怎么会得四公子青眼相看?”陈百齐能想象得勋贵官员之间通过赌斗巴结这些事情,但是总觉得堂堂一个魏国公四公子,怎么会看重一个平民老头子。听李秋离描述,那自己成婚四公子也要献上一礼,完全是冲着吴师傅来的。
“表弟,你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这问题可能就是胜负的答案,我才说吴师傅多半是赢了。四公子能青眼相加,这里面不光有故旧之情,有相让之情,多半还是吴师傅技惊四座”刘理分析得头头是道,“魏国公当年膝下有四子,二公子三公子自不必说,大公子徐辉祖稳健刚毅,有乃父之风,颇得军中上下诚服。没想到这四公子也如此优秀,行事作风自有大家魄力,让人如沐春风”
“听说吴师傅的闺女尽得他真传,所以我说你惨了啊”李秋离本来就是要说这句话,吓唬吓唬新郎官,没想到大家聊吴师傅又聊到魏国公,扯了好远,差点让自己都忘记了,赶紧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众人听完一起默哀的看着陈百齐。
“姨母能看得上的,多半也颇为贤淑,还能有绝艺伴身,恭喜堂弟了”刘理赶忙替李秋离打圆场。
“多谢李小姐相告,陈家就是普通人家,不妨事的,齐儿这孩子就需要娶个镇得住他的女娃做主妇”刘夫人倒是喜欢李秋离天真烂漫。
陈百齐本来被咽了一句,还不待自己回复,刘理和刘夫人就纷纷维护起来。只好苦笑了一阵。
李秋离平时虽然有点冒失,倒是很有教养,一听刘夫人开口,就不再打趣,眼光这才环绕到堂中牌匾之上。原来如此,看来是忠勇之家,倒是极为相配。
婚娶的事情,筹备繁多,大家伙看着李秋离来了,才闲聊几句。又各自忙了开来,倒是剩下了陈百齐无所事事。刚刚被李秋离奚落了一番,陈百齐也不想跟她搭话,就转入前厅练武去了。
双方下聘,纳采,合了八字,这些流程走完。
转眼到了迎亲的大喜之日。
陈百齐每日练练武艺,跟刘夫人学学认字,勉强能写自己名字,看得懂了大半的书籍,倒也过得充实。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陈百齐也不太惦念过去了,只是婚期将至,也免不了有些紧张。
婚礼事宜多半还是刘理在操劳,刘亘刘永两人打打下手。说起来自己还没怎么出去逛过,没想到第一次骑马就是出门迎娶媳儿了。
百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在众人热热闹闹的拥护之下,到了吴家。好些天也没见吴师傅了,看来吴师傅也忙得够呛。
百齐恭恭敬敬的给吴师傅上了茶,吴漫天欢天喜地的喝了茶,又叮嘱要好生过日子如何如何。就迎着新娘上了花轿。
百齐看新娘子倒是身材婀娜,想必也不会太难看,心情倒也不错。
众人把新娘子迎回了陈家,家里堂中已经摆了大大小小十几桌,倒是好一番热闹。新娘子在吴妈的陪同下移步进了房内。
百齐就和刘永一起到了门前迎客,都是街坊邻居。吴漫天也没什么亲戚好友通知,笑得合不拢嘴的在与邻居打交道,刘理也帮衬着感谢乡邻。刘夫人遂了心愿,虽然自己不用招呼朋客,但是看着这欢欢喜喜的一幕,倒也是开心不已。
“陈家另一支也来人了吧?”刘夫人问着香儿。
“来了,坐在那儿呢。陈若虚,陈若旺两兄弟都来了,陈伯身体不好,没能来”
“好好,两兄弟都来了就好”
“沈家请了么?”
“哼”香儿气他们家不肯借马,故意为难自家,“那等人来不来也无妨”
刘夫人今天心情大好“我们请了就行,来不来都随人家意思”
“郭家我怎么没看见?”
“郭家肯定是要晚来一点的,他们家做派如此”香儿赶紧应道,跟随刘夫人多年,知道刘夫人就怕这婚事不热闹,又添了一句“郭家肯定来的,您对他们那么好”
这郭家指的是郭林,在刘夫人还没出嫁的时候,郭林寄养在刘家,两人倒是两小无猜。跟刘夫人如亲姐弟一般,直到刘夫人出嫁。待到了洪武十四年科举,郭林一下子摘得榜眼,这才搬了出去。
“刘家,刘源指挥使大人来贺”门口唱了一个诺。
“五哥竟然来了”刘夫人喜出望外,原不指望刘家还有人来参加小辈婚礼,刘理,刘亘和刘永已经是颇为亲切支持之意了。大哥刘涛原来当过大学士,请老还乡以后一般都不出门了。
“五叔”刘理,刘亘,刘永齐齐围了上去,都颇为亲切。
“哈哈哈,好好好,我来看看你们这几个小字辈帮姨母张罗得怎么样”刘源身材消瘦,却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之间与常人颇为不同,只看得陈百齐讶然。
“你怎么不喊人啊?新郎官”从刘源身后跳出来一个丫头,正是那李秋离。看来是缠着刘源一起带来的。
“五叔好,感激之至”陈百齐慌慌张张,连忙深深稽了一礼。
“五叔,你看我们操办得如何?”刘理心中,这位刘五叔乃是传奇人物,小时候遇到异人,练了一身高强的本领,从军居然也取了偌大战功。前些日头,能在许允许候那不吃亏,有三成占的是父亲的名头,有七成只怕是占了五叔的名头。
刘源环视了一眼,笑道:“不错,看来以后你堂弟的婚礼你大可都一起操办了”
刘理,刘亘和刘永围在身前只是傻笑,李秋离一下子跳到了刘理身旁。
“引我去见你们姨母吧”
众人才干忙把刘源请入内堂,刘源跟刘夫人又是好一阵唏嘘。
“魏国公府管事,蒙年来贺”门口门房使着吃奶的劲唱了一个诺。
本来热热闹闹的大堂一听魏国公府也有人来,瞬间安静了,大家眼睛都在刘夫人和吴师傅身上转悠。
真来啦?吴师傅是认得这蒙年的,四公子的贴身侍卫。本来今天女方亲朋就单薄,蒙年这一来,直给女方添了偌大的颜面。和刘夫人点头示意了一下,急忙迎了出去。
“吴师傅,恭喜啦”蒙年微微笑着抱拳施礼,吴师傅看到蒙年带着十几个人,赶了两辆马车,车上坛坛罐罐可不少。
“蒙将军,感谢感谢”吴师傅连忙还礼。
“这可是四公子的意思”蒙年指了指马车,“四公子担心酒水不够,特地让我取来军中好酒两车”
“感谢四公子盛情”吴师傅连忙朝南京城方向施了一礼。
“四公子心意在后面呢,这是怕宴席酒水不够,你赶快再准备五六桌”蒙年笑言道。
吴师傅吃了一惊,看来这酒水还不是四公子的礼。
“好的好的,快请,快请”
让过身子赶忙把蒙年引进堂内与刘夫人等人相见。
门口乱作一团,陈百齐和刘理等赶忙来见礼。
刘源没想到这吴家和魏国公府也有往来,陪着刘夫人和蒙年见过礼。刘源身负高强武艺,与蒙年一见便也知对方身手不凡。
蒙年看着堂中挂着的精忠报国,还有满门忠烈,半响不语。
“这副字是魏国公亲书?”
刘夫人欠了欠身,“正是”
蒙年端端正正朝着这牌匾行了一礼。
众人感官颇好,又慢慢开始热闹起来。
“贾将军府,贾钰勇将军来贺”门口又唱了一诺。
吴师傅赶忙迎去。
贾钰勇再见吴师傅,以后辈见长辈行了一礼,奉上了礼帖。
吴师傅连忙还礼,引进堂内与众人相见。又赶忙安排多开了五六桌,原本坐在前桌的亲朋好友也赶忙腾了好些位置给贵客们落座。
刘源和刘夫人没想到吴家竟然弄出这么大阵仗,也只好下堂陪着贵客坐下。至于新郎官呢?陈百齐眼看自己这婚礼越闹越大,大部分人自己完全不认得,跟着刘永站在门口虽是迎客,却一直往内堂看着。
“表哥,你娶的这嫂嫂家真是好大颜面啊”刘永一脸羡慕。
“额。。。就怕太热闹了,乱了仲书表哥布置”
话音未落,门口又唱起诺来。
“郭家郭林来贺”
只见一四十岁,长得有些黝黑的肥胖男子带着妻子和儿子走了进来,本来以为今天自己最为尊贵,特意不让门房唱自己的官职,免得给大家压力,而且迎出来的是刘理,并非刘夫人,就觉得有些被怠慢之嫌。刘理自然是认得郭林的,也不作解释,直接引了郭林携妻儿进了大堂。
郭林一眼望去,刘源竟然也来了,那是贾钰勇吧?那是魏国公府蒙年!郭林虽是文官,但是官职才是从七品,自然还没有看不起武将的本事,何况魏国公那是和皇上发小一起长大的,是明朝第一大柱子,即使不在了,也不敢怠慢。
瞬间脸上堆满了笑意,甩开妻儿,迎了上去见礼。
“原黑甲军中军,常三来贺!”
吴师傅正在谈笑间,听到这句话如同军令一般,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原黑甲军前军,赵喜来来贺”
“原黑甲军中军,李念来贺”
“原黑甲军前军百夫长,顾勇来贺”
。。。
。。。。
稀稀拉拉门口报出了二十几个人名,吴漫天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刘夫人也认识其中大半人,也是激动万分。
“还不快去”蒙年微笑提醒了一句。
吴漫天醒悟过来,能有这种本事将老兄弟们寻来的,那只有魏国公的四公子有这手段,这才是四公子的大礼。
“老儿谢过四公子,还请蒙将军代为转达,老儿虽然不成器了,但是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只要派个人来吩咐一声便好”
刘夫人闻言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吴漫天又把自己给许出去了。
“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快去吧”
蒙年微笑着点点头。
吴漫天转身还没走得两步,就听见一声大笑从门口传来。
“吴老三,你还没死啊?哈哈哈!”
“老赵,吴老三今天办喜事,你别开口就死不死的”
“是!顾把总”
“都是老头子了,你还在这喊把总,我们进去看看吴老三缺胳膊少腿没”这一声音及其粗野豪迈,显然不是中原人。
吴漫天路都要走不稳了,就看到前厅走出来几十个人影,一下子堂内就显得极为拥簇。刘理见状,赶忙打开了几个房门,又安排了几桌人摆在房内。
这些人好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就是囫囵全的,也是满脸刀疤。刚刚那呼和得最响亮的一个老头,竟然整个左脸都被烧毁,剩了一只眼不说,左脚也断了,还要一个人扶着才能走。这群人穿得破破烂烂,放在哪都像一群叫花子。只有为首的一人,还算穿得齐整,正是刚刚被称为把总的顾明,可是也看起来颇为落魄,袄子旧得都褪了色。
陈百齐知道这群人都是老军伍,没想到这群人其貌不扬,但是站在一起却别有一番气势。
吴漫天哽咽的走过去,一个一个细看着大家。
“老兄弟们。。。”一激动不知说什么好,干脆弯腰施了一礼“兄弟们好”
“大喜的日子。。。”顾明随意挥了挥手,“恭喜你了”
刘夫人甩开香儿搀扶,也急忙迎了过去“大伙辛苦了,夫家若还在,肯定今天要高兴坏了”
“陈千总的儿子娶媳妇,我们本就该来”一个看着木讷的老人赶忙施礼,“嫂子别多礼,前军赵喜来见过嫂子”
陈北炽原来就是黑甲军前军千总,前军攻打大都,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了赵喜来这一根独苗,所以这赵喜来和刘夫人都很熟悉。
“都是一群糙汉子,嫂子莫要管我们,去招呼宾客”顾明引着大家一一跟刘夫人见过,赶忙说道。
刘夫人和吴漫天陪着这一伙人分了四桌才都坐下,吴漫天说什么也不去招呼其他人了,刘夫人只好歉然施个礼,回到了堂中招呼大家。
“差不多行礼了吧?人到得差不多了”刘理苦笑着,再来人也不好安排了啊。
刘夫人刚想点头,结果门口又是一声唱诺。
“太子东宫洗马石家,石宿来贺”
这一声唱贺,把吴漫天,刘夫人心情都弄糟了,他来做什么?但是远来是客,刘夫人只好示意刘理去迎一下。
新娘房里传出来“哐”的一声,应该是不小心砸碎了什么东西。
石宿颇有风度的和陈百齐见了个礼,又点头示意了几位认识的人,在刘理的指引下坐在了主桌郭林旁边。
陈百齐一看这人,面如冠玉,卖相着实可以,也不知道是和谁的渊源来贺,却发现刘夫人的脸色欠妥,显然不太高兴了。
石宿也好好看了一眼陈百齐,本来是诚心来贺,却忍不住多了几分得意。
“时辰到了,行礼吧”刘理请了一个府里宿老,专门为陈百齐主持婚礼流程。
陈百齐就跟着盖着头盖的吴小俊,拜了天地,又拜了父母,到了夫妻对拜的时候,陈百齐还不知道新娘子什么样子,只吐槽古代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恶劣。
婚礼一切倒是顺利,也颇为体面了。
陈百齐一桌一桌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
“郭大人,陈家是武将之家,我们乃是士林,是否要吟诗一首以贺主家啊?”石宿喝得也有点高兴,郭林有官身,虽然官不大,但是毕竟比自己这个待选的官要强多了。他倒不是搞事的心态,现在官场士林之间,逢了大喜事都会以诗歌道贺,很多家里都养了不少诗人,词人和歌姬。
“正该如此”郭林诗词颇有名头,跟刘夫人自幼长大,正准备了一出诗词。
“郭大人先请”
郭林微微颔首,大家伙也都静了下来。
“此诗就祝新人同结终身之好,名:当婚”
提完诗名,端起酒杯走了两步。
“春暖花开合卺时,纷飞荣华入陈家。相守白头不相忘,人间并作两玉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