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叶南华躬声说道。
叶南华说完,站起身来,拔出地上的大戟,走到宋希微的坐骑前,牵过马缰,几步走到宋希微的面前,随后又只见叶南华单膝跪地,说道:“请公子上马。”
宋希微见状没有出口说什么,而是踩着叶南华的大腿,一蹬而上,跃上了白马。宋希微坐于马上,叶南华亲自为宋希微牵马朝城门走去。
叶南华牵着马,行至城门前,原本禁闭的大门缓缓大开,宋希微看着打开的城门,笑着说道:“我这么个病秧子叫叶郡守一声大哥,叶郡守可觉得掉价?”
叶南华牵着马,回道:“是公子掉价。”
宋希微闻言,笑了几声,说道:“那以后就这么叫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掉不掉价,只是苦了叶大哥啊,为我这么个病秧子当马前卒,可惜了。”
叶南华素来不善言语,当听了宋希微的话也只是简单的回了句,“为公子马前卒,不寒碜。”
“那叶大哥以后可愿意为了我离开善泽郡?”
“若公子他日举兵北上,属下愿为公子而死。”
“那就这么说定了。”
“静等公子,幼鲤化龙!”
大逆不道!
众人进了城后,直接来到了郡守府之内,待叶南华将众人安置妥当后,便只身一人离开了郡守府,出了城,朝着善泽城外的兵营而去,前去那里领罚四十军鞭。
宋希微与独孤泊,公孙无双三人此时坐在一屋内,宋希微手里端着一大碗茶水,茶叶并非什么好茶,只是一种名为高末的茶叶,这种茶叶若是准确来说的话,已然是根本算不得是“叶”了,而是一些筛茶时所剩下的碎渣罢了。由此可见,这名叶郡守的生活过的到底是有多么的简谱。
宋希微作为一个精通茶艺的大家,却丝毫不去鄙夷手中的那一大碗茶水,宋希微轻轻吹了吹浮在茶水表面的茶碎,然后抬起大碗抵到嘴边,咕咚咕咚几声一大碗茶水便下了肚,宋喝完用袖口擦了擦嘴,直呼了一声痛快,然后提起桌上的一个大壶,又倒了一大碗茶水。
“看你喝那些好茶都没见你这样,怎么反而喝起这高末来,却让你直呼痛快呢?”独孤泊在一旁笑着问道。
“我喝的可不单单是高末,我喝的更是儆苍百姓嘴中的天下,”宋希微说罢,又端起大碗,一口就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独孤泊略有疑惑的问道:“儆苍百姓嘴中的天下?什么意思?”
宋希微又是倒了一碗茶水后,说道:“这高末啊,还有一个名字,叫作满天星,意思就是说这高末浮浮沉沉的样子就像满天的星辰一样,而宫廷御膳房有一道汤,也叫满天星,但是你去问问寻常百姓,有谁知道御膳房的满天星?名家学士常说什么雅俗共赏,而古往今来的天子也常言与民同乐,可是呢?世族豪门的雅俗共赏在哪里?天子口中的与民同乐又在哪里?话都让他们说了去,可是事情却都让百姓们做了。雅俗共赏,与民同乐,你若是真让那些人去体会百姓们的大俗,大雅,大乐,他们其中有几个能受得了?”
宋希微指着那一大碗茶水,又说道:“你看这高末,明明只是一些茶叶的残渣,但是在百姓的眼里却是上好的佳饮,你再看双儿吃着的糕点,那…………唉唉唉,给我留一块。”
宋希微拿起盘子中的最后一块绿豆糕,一脸讶异的看着公孙无双,公孙无双则是腮帮子鼓鼓的,朝着宋希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宋希微跟着一笑,随后一口将绿豆糕塞进了嘴里,接着送了一大口茶水后,说道:“再看这绿豆糕,选材比不上御膳房的,做工更是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是百姓吃在嘴里,却是实打实的美味,为什么呢?难道他们真的就因为这绿豆糕有多好吃吗?那自然不是,只是因为好东西都被有权有势的人给占去了,他们只能吃这些罢了,人生来就会趋利避害,而对于好东西更是有着强烈的区分能力,但是百姓们都知道,那些什么山珍海味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尝到,就因为吃不到,他们才会甘愿如此,才会甘愿三餐简素,吃饱就成,你试想一下,倘若那一天百姓们连这高末都喝不了,绿豆糕都吃不起的时候,百姓们又会是个什么状态?”
独孤泊听的面色阴沉不定,嘴里开口说道:“百姓会反?”
宋希微闻言一笑,说道:“不,不会,那个时候的百姓只会想着活着就好。”
独孤泊眉头微皱,说道:“难道他们真的甘愿如此!”
宋希微喝了一口茶水,说道:“那倒是不会,但是百姓的底线却很大?”
独孤泊摇摇头,问道:“为什么?”
只见宋希微用手指点了点脑袋,说道:“因为这里,你觉得脑子里只有想着吃饱的人,他们会去多想什么吗?微妙的奴性潜移默化的早已根深蒂固,这样的百姓你指望他们去反抗什么?天下是谁的天下,百姓们都知道,所以但凡没有将他们逼到死路,他们都不会揭竿而起。可是如今的儆苍天下,世族豪阀林立,占地为私,官场贪墨横行,也已然是愈演愈烈,如今天子却又年幼,朝局如何,一叶知秋,当朝墨首辅无不是担心长此以往,会触动天下百姓们的底线,人心似水,民动如烟,若是真的乱起来,谁又能抵挡得住,潮水般的百姓呢?如今的儆苍王朝,早已是个依靠这么一口高末,一块绿豆糕支撑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