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雍州邻近夷州,两州之间相隔着一条澜水河,两州之人若是想要来回两地,便只能渡河而去,要不然便要绕上很长的一段路程才能抵达。
此时的澜水河,河面之上充斥着浓浓的雾气,雾气弥漫,浓厚且重,站于河边,放眼望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而就是这样一个天气,河边却又出现了一群奇怪的人。那群人约莫是只有六七个,那群人在河边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众人之中的一名老者落坐于一把椅子上,而另一把椅子却是空着没有人去坐,而只是站在那老人的身后,静静的候着。
老人从桌上果盘里拿起一颗橘子,缓缓的剥了起来,他手里剥着橘子,眼睛却是看着澜水河的河面。
河面之上,此时只有一群群野鸭子毫无顾忌的在水面之上游动,样子十分的安逸。这时只听阵阵涟漪声起,遥遥在望之处,一叶小舟极为缓慢的行驶,破开雾气,向着岸边而来。而船头之上立有一人,但因水面之上雾气的缘故,他的样子看不真切,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轮廓。
老者虽然已是悬车之年,但是耳目依旧极好,当他看到渐渐行来的小舟时,淡淡说道:“回来了。”
老人将剥好的橘子一个一个掰开,分成一瓣一瓣的摆在桌子上,然后数了数,共计有九瓣。
老人数完后,说了句,“约莫是不够。”
老人说完后,便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河边上的那一叶小舟。
小舟渐渐的靠近河岸,而这时也终于看清了小舟之上所立的是何人,那立于小舟之上赫然便是吴涉,只见他此时身穿一身黑衣,健硕的身材,在黑衣下也能可看出其肌肉的轮廓,而当他看到河岸处的一群人后,身体不禁的紧绷起来这使得他的身材愈发挺拔,而再观他的脸色,则是无比的凝重。
当小舟临岸停下后,吴涉一步迈下了小舟,朝着老人走去,当他离老人还有五步之远的时候,突然双膝跪地,说道:“孙儿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老人闻言,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苍白鬓角,然后轻声说道:“起来吧。”
吴涉却依旧跪地不起,沉声说道:“孙儿不敢。”
老人抬抬手,说道:“我让你敢。”
吴涉闻言,暗暗的动了动咽喉,缓缓起身说道:“爷爷我…………”
吴涉本想开口说什么,但当他看到面前的老人,放于桌上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的时候,脸色霎时一白,不敢再开口。
老人这时又开口缓缓说道:“桌子上有九瓣橘子,你吃一瓣,说一句。”
吴涉闻言,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的说了一声“是”。
吴涉说罢,走向桌子,然而老者又说道:“坐着吃。”
吴涉点点头,坐在了原本空着的椅子上,他伸出一只手,拿起一瓣橘子,他的手明显的可以看出正在细微的颤抖,而他的心脏此时跳的也是愈发的猛烈,伴随着那强烈的心跳,似乎连自己的整个身体也在跟着震动。
而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为内心的恐惧,而那恐惧的源头则是来自他身旁,看似慈眉善目,实则心性凉薄到了极致的老者。世人都说他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笑脸人,可是除了吴氏世族之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的面容,若是世上冷血无情有一个形象的话,那么他眼前的这位老者,无异于是最合适的人选,试问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后,还使其暴尸荒野的人,该是何等的无情无义。
吴涉颤颤巍巍的将橘子放入口中,牙齿轻咬甘甜的汁水迸发而出,此时的他,从未觉得过橘子能有这般甘甜可口,竟让他觉得,能吃上这么一口甘甜,或许死都不再可怕了。
吴涉将口中的橘子吞下后,依旧在细细的回味着那份甘甜,而那老人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片刻之后,吴涉口中的甘甜逐渐褪去,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吃完了,就开始说吧,”老人平淡的说道。
吴涉听到老人开口后,转头看向老人,双眼直视着老人,老人面无表情的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却不禁咦了一声。吴涉没有开口,而是又拿起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慢慢的嚼了起来,待将那瓣橘子咽下后,方才语气平静的说到我:“孙儿没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一切都是爷爷给的,爷爷若是让我死,我便去死。”
那老人闻言,开口问道:“你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