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是奶奶和神主在日落山张开的死门……”戈君脸上浮出丝苦笑,注视着戈琳琅,“……让日落山和这个世界隔绝,无声无息消失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叹了口气,“琳琅,走进死门,想出去可就难了。”</p>
宝芙心里的一线盼望,顿时被戈君这番话浇灭。</p>
现在她才明白,日落山与紧密毗邻的永夜岛发生遽变,为什么却没有惊动外界,没有救援进入,也没有人能逃出去。原来是因为,神女妈妈夏红菲,早将这里变成一座与世隔断的孤岛。</p>
日落山已被人间遗忘,只能自生自灭。</p>
“是很麻烦,奶奶见到我这个戈家败类,一定会很生气。”戈琳琅扮了个鬼脸,“……但我必须做自己要做的事。”</p>
他嘴上这么说,但在那些巫女尸体中没有看到戈绵,神情还是有种释然。</p>
戈君早就耳闻,自己这位堂兄离经叛道,和一位比他年长许多的女人热恋。她朝戈琳琅身旁的莫玛看去,凭着巫女天生的敏锐,她立刻就察觉,这位外表年龄和戈琳琅相仿的女人,拥有无法估测的深藏灵力。</p>
而这种力量不逊于戈家族长戈绵。</p>
现今世界,能和戈绵具有相同修为的巫女,几乎没有。莫玛却又如此年轻,这绝不是常人所能。</p>
戈君忽然想到自己族中的一个秘密,震了震,她盯着莫玛,低声道。</p>
“你是巫女,却违背族规,给自己下长生咒！”</p>
中原巫族世世代代奉行巫者必须遵守的禁忌。例如:巫者绝不能窥测自己的命运,更不能为自己改运夺势。而巫者自己对自己施种咒语,则是禁忌中的禁忌。如果有谁胆敢以身犯险,不仅自己要承受诅咒的反噬之苦,而且会被视为叛族处死。</p>
旁观的宝芙。并不懂巫族这些鲜少外人知晓的规矩,和其中的厉害。她只是从第一次见到莫玛时就好奇:莫玛既不是僵尸也不是其它怪物,却以区区人类之身活了五百多年,依然葆有青春。</p>
原来。莫玛是自己对自己施加了咒语。</p>
这时那只猞猁猫赤烈轻盈一跃,跳到莫玛怀里,呢蹭着莫玛撒娇。莫玛轻抚着赤烈那身黄黑相间的皮毛,她那双清透幽邃,浑似两颗黑色琥珀的大眼睛,露出丝悲哀。</p>
红唇轻启,她那唯一曝露真实年龄的苍老声音,嘶哑响起。</p>
“是的,我的姐妹们违背族规,为我施咒。把她们的命全给了我,就是为了让我活下来,看戈家如何走到末路。”</p>
“你是……心宗。”</p>
戈君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p>
宝芙在戈家灵冢,曾见过戈家心宗巫女的尸骸,所以她可以理解戈君此刻被天雷劈到的心情。在戈君的概念中。她那些因为选错神而覆灭的祖先,应该就只是一堆快朽成渣的枯骨。</p>
莫玛点点头,唇角露出丝微笑。</p>
“对,孩子,我是你的亲人——不过我们以后再聊这些……”</p>
这时她径直朝宝芙走过来。本来安静蜷卧在她怀里的赤烈,忽然四肢直竖站起,朝宝芙龇牙嘶嘶吼叫。</p>
宝芙从没指望自己的烂人品会被一只猫会爱上。但她也不想自己老是被猫讨厌。</p>
但她随即明白,赤烈是来自幽冥的使者,它应该已经看到,自己身体里的暗妃宵。</p>
这时莫玛那双美丽又诡谲的猫眸,凝视她片刻,静静道。</p>
“死魂。你的愿望,依然没有被洁净。”</p>
宝芙立刻醒悟,莫玛不是在对自己说话,而是对自己身体里的暗妃宵说话。</p>
暗妃宵的声音,带着丝淡淡冷嘲道。</p>
“别为我操心了。黑暗巫女。你侍奉的神是什么模样,你还没有见过,对吗——”她看看遍地的巫女尸首,低声笑道,“——这就是他的一部分,希望能让你爽到。”</p>
说着暗妃宵径直转身朝溶洞而去。</p>
宝芙此刻,也急切想要和独孤明会和。虽然溶洞已不像刚才震动得那样厉害,似乎那只地邪变得温顺安静了。</p>
但空气里依然弥漫着,硫火的异臭,和血腥的甜香。同时,一股股炙热的风扑面而来。</p>
一个正常人,此刻应该都会转身往回走,绝足不踏入溶洞半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