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明遽黑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黯了黯,但他立刻毫不犹豫回答。</p>
宝芙知道,独孤明可以透过她的血,瞭解她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以说他比她自己,还要瞭解她。</p>
因此,她对阿灭的情难割舍,他自始至终都很清楚。</p>
大概这就是,他和她之间,那道最难以消除的结疤。</p>
她曾经说过爱阿灭,但这份爱却成了泡影。她也曾经说过爱独孤明,但她却一次次身不由己,背叛了这份爱。</p>
现在,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轻轻松松,说出这个爱字。</p>
但她的心,却比从前更要疼痛,满涨一股透着甜蜜的苦涩。然而,虽是苦涩,却不像一味单纯的甜,使人软弱困顿,迷茫方向。</p>
她反握住独孤明的手,十指微微用力。</p>
“明……我要你守护我的手……”她含笑看着独孤明,黑眸中水光涟涟,一霎间美得如仙如画,嗓音微哑,“……在我变成灰之前,我的手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p>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定地对他提出要求。</p>
她看到,独孤明漆黑的眼眸之底,瞬间涌出两簇火焰般的猩红。就像漾开的血,两簇触目红色,刹那便尽染他两颗瞳子。使他的双眸,骤然宛如两颗暗火燃烧,熠熠闪光的红宝石。</p>
那双血色眸子,牢牢攫住她。</p>
他沙哑低沉的声音,更加喑闇,寂静响起。</p>
“宝芙,我差点儿杀了你,你……不能太靠近我。”</p>
独孤明话音一落,宝芙便恍然大悟,他这些天躲避她的真正原因。</p>
自从那个灰衣人来过后,一切便被搅乱。因为那个灰衣人,让他们每个人,都看到一个可怖的真相。</p>
他们所有人都并非自己的主宰。</p>
只要那个灰衣人,或是另一些躲在吴姬天门里的神秘人物愿意,就可以随意操控他们的行动和心智,以及生死。</p>
他们将沦入被当做机械玩偶一样摆布的悲惨命运,却无力挣脱。</p>
即使是高贵的金蝉太子独孤明,也不能幸免。</p>
独孤明一定在为自己那天的失控而深深自责。事发当时,他非但不能拯救他的朋友和爱人,也无能自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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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体内最深层的,保护种族的本能被激发后,甚至会将她视作敌人。</p>
宝芙顿时明白,他内心的恐惧,和她内心的恐惧相同。</p>
粲然一笑,她抬起手臂,温柔整理着,他额角微微有些凌乱的发绺。</p>
“那么,你不怕我吗——”看到他血红双眸中的愕然,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抵准独孤明两眉之间,低低叹气,“——明,或许有一天,我也有可能杀了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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