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森二想了一下,朝他伸出三个指头:“本大佐只能给你三天时间。”
袁大头怔了怔:“太君,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藤田森二脸色一沉:“你看本大佐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接着笑道:“不过,本大佐给你的假期从明天算起,外加半天时间出葬,实际上是四天,我看足够了。”
袁大头听到他这话,便往地上一瘫,嚎啕大哭起来:“太君哪,你这样做,简直是在要我的命呀。呜呜呜、呜呜呜……”
万宏达心里笑骂:你个狗日的,比老子都会装。
藤田森二不耐烦了,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闭嘴闭嘴。袁大头,你给老子站起来。”
袁大头浑身一哆嗦,赶紧站了起来。
万宏达拍手道:“藤田大佐,您也学会讲老子了。不过这个老子可不是你老子,而是你自己哟。”
藤田森二禁不住扑哧一笑:“万大少爷,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近墨者黑嘛。”
接着拿手指着两人,气哼哼地道:“你们一个是堂堂大少爷,一个是皇协军大队长,怎么像女人一样哭鼻子,真不像话。”
万宏达厚着脸皮嘻嘻一笑。
袁大头小声说:“太君,小的委屈呀。”
藤田森二顿了顿说:“袁桑,本大佐在孝道方面绝不比你差,也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按照常理,你所提要求,本大佐确应满足,不过根据军部要求,木户大佐虽然亡故了,但十天以后,皇军对凤城周边共产党新四军的清乡扫荡行动仍要按原定计划进行,如果本大佐放你四十二天的假,你手下几百号人马由谁带队参加这次行动?”
袁大头唯唯诺诺:“太君所言极是,小的糊涂了。”
藤田森二朝佐佐木道:“去库房取十根金条来。”
佐佐木打个立正,跑去库房,取来十根金条。
藤田森二指着金条说:“袁桑,这是本大佐一点心意,等办完了事,我当亲自去贵府吊唁。”
袁大头哈腰说:“多谢多谢。”手捧金条,一路倒退着出了门。
万宏达见索取特别通行证已无任何希望,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走。
藤田森二叫住他:“万桑,刚才本大佐想了一想,有个办法,可让你那个吴老板反悔不掉。”
万宏达只好答话:“啥子办法?”
藤田森二说:“你们两个可与他夫妻二人一起去山东呀。”
万宏达哼了一声:“你不是不让他们出城吗?”
藤田森二笑道:“万桑,我在这里郑重给你个承诺,十天以后,不管杀害木户大佐的凶手抓没抓到,本大佐都放你们出城,这下满意了吧?”
万宏达鼻子差点被他气歪了,却又无法发作,还得假意高兴:“藤田大佐,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哟?”
藤田森二朝他做了个手势:“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请自便吧。”
万宏达便与文丽一起出了司令部,上车而去。
刚行两三里,一辆军用吉普车斜刺里窜上来,挡住了去路。
万宏达憋着一肚子气无从发作,推开车门翻身下地,正待开口相骂,却见前车上跳下一人叫道:“哎哟,我说万大少爷,您咋才来呀?让兄弟我等得好苦。”
万宏达撇撇嘴:“袁大队长,你不赶紧回家忙老母丧事,拦着我的车子干啥?”
袁大头就破口大骂起来:“这个狗日的藤田森二,简直不是人,只给老子几天时间,叫我咋办哪?”
万宏达嘿嘿地道:“你冲我发牢骚有个鸟用?快把车子挪开,老子有急事。”
袁大头嬉皮笑脸地说:“万大少爷,行行好,帮个忙呗。”
万宏达怔了怔:“帮啥子忙?”
袁大头便说:“我家人手不够用,另外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啥也没有,你从街上酒楼店铺里借一些给我吧。”
万宏达笑笑:“小事一桩。大不了,这几天老子的酒楼店铺全部关门大吉,我叫他们带着家伙什全去你府上帮忙。”
袁大头拱手致谢,接着说:“兄弟,你也晓得,老袁家就我独种一根,上无姐下无妺,太冷清了,你帮我找几个哭丧的呗。”
万宏达上去捣了他一拳:“我说袁兄,这事该你自个儿去请人家呀?”
袁大头咧咧嘴:“兄弟我不是腾不出功夫来嘛。”
万宏达哈哈地说:“行行行。不管是论辈份还是论年岁,你老娘也当得起我老娘,这个忙,老子帮了。还有啥事?”
袁大头使劲挤出几滴眼泪:“不怕兄弟您笑话,这二三年,为给老母瞧病,我把家底掏个精光,现在连办丧事的钱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万宏达晓得他言下之意,急得一下跳了起来:“你个狗日的,你说说,老子一年给了你多少金银?竟敢在老子面前哭穷?”
袁大头举手起誓:“哎哟我的大少爷,你是给了袁某不少金银,但真的全让我给老母请郎中买药用光了,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万宏达明知道他满口胡言,目的是借机勒索,但打人不打脸,何况以后还有许多事要求着他,只好问:“还缺多少银两?”
袁大头眼睛巴巴地望着他说:“经我东借西凑,已差得不多,大约再有六千两就够了。”
万宏达稍作思索,笑道:“袁兄,你帮我一个小忙,老子送你一万两。”
袁大头咧开了嘴:“快讲快讲。”
万宏达就将事情简单讲了一下。
袁大头一下呆住了。
过了半晌,这才摇揺头:“大少爷,你讲的这件事,要是放在往常,屁大一点点;可如今,藤田那狗日的已经下了严令,最最关键的,是他让小鬼子与我手下人一同把守着四个城门口,没有他亲笔签名的特别通行证,任是天王老子也无法出城。兄弟就是想帮你忙,恐怕也无计可施哇。”
他这话倒也不虚,万宏达上前拍拍他肩膀:“袁兄,老子跟你说着玩的,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