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丫鬟跑过来通传,“小姐,武德伯夫人来了。夫人差我来问问您,要去前厅看看吗?”
谭清音停下嬉闹,她怔了怔,点头答应,“我片刻后便去。”
她抬手捋着发髻,心情有些复杂,她们怎么来了。
临走时,谭清音又让云秋给她点了些口脂,苍白的面色总算有了些莹润。
到底是大病还未愈,后院到前厅的这点路,谭清音都走得气喘吁吁,额上还出了点薄汗。
到了前厅,谭清音抬眼,看向坐在一侧的武德伯母女,朝她们盈盈屈膝为礼,“姨母,表姐。”
少女梳着随云髻,唇红肤白,身姿纤细,一身淡粉轻纱罗裙提了气色。她款款入室,目光只轻飘飘看了二人一眼。
叶渊雪只看谭清音一眼便低下了头,即便是病着,她还是那般好看。不过她更害怕的是表妹会像梦里那样,上来抓着她手质问“表姐,你为何要推我”。
武德伯夫人应声,打量着谭清音衣服弱质纤纤模样,嘴上说道:“呦,音姐儿,这身子不好就别下地走了,真是难为你了。”
林氏权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她拉着女儿坐在身边,抬起绢帕细心地擦去她额上的汗珠,回道:“清音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她收起绢帕,看了一眼武德伯夫人,“劳烦姐姐担心了。”
武德伯夫人叹了口气,面上可惜,“唉,音姐儿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妹妹,要我说,当初就该同意把音姐儿跟我家安哥儿婚事给订了,亲上加亲,也不至于现在要嫁给那煞神。”
林氏闻言攒着眉,不是她瞧不起门第,这些年武德伯府已落败的连寻常人家都不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那外甥,叶渊安吃喝嫖-赌样样恶习都沾,正妻还未娶,后院小妾通房一堆,连庶子都生了两个。
让她女儿嫁进他家,她这好姐姐也真是说得出口。
武德伯夫人浑然未注意,继续说道:“妹妹,这些年首辅大人也只有你一个正妻,你赶紧再和他生一个,这到时候音姐儿嫁给那都督大人,不怕万一就怕——”
“够了!”林氏喝止,她再听不去。
谭清音心里一突,拧起了眉,姨母这是当着她的面咒她死呢。
武德伯夫人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但她并未低头示弱,嘴上逞强,“妹妹,我这是为你好,你还凶我!”
“哼,为我好?”林氏唇颤抖,“你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你们伯府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你还咒我女儿……”
林氏说不出口,她紧紧地攥住女儿的手。
被人亲口指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武德伯夫人脸面尽失,她急的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指着林氏,“林温若,我好言与你相说,你竟这般贬低我!
“我看你是被首辅大人宠得过头了,活得越发像个泼妇!”
武德伯夫人气急,她这个妹妹自小容貌昳丽,琴棋书画样样一绝。本以为嫁了个家道中落的穷小子,谁曾想穷小子一跃成了首辅,偌大后宅还只宠她一人。再反观自己,嫁了个徒有其名的伯爷,后宅一堆姨娘争宠,儿子也不上进,这些年过得越发穷酸。
所幸她妹妹只有这一个病秧子女儿,否则她要怄气死了。
林氏也只当撕破了脸皮,她将桌上茶盏扫向地面,一声碎裂,瓷片迸了一地,吓得武德伯夫人赶忙后撤。
“我还真就是泼妇了,你赶紧带着你女儿走!往后我们谭家不欢迎你们!”
林氏看向她们,手指着门外。
武德伯夫人没想到林氏竟来真的,她手指着林氏,“你……你,我是你亲姐姐!你这是大逆不道!”
“我都已经是泼妇了,还会在乎什么道义。”
武德伯夫人气急败坏,她扯拽过一旁女儿,半晌张口结舌:“好,好你个林温若,你等着你们谭家绝后吧!”
林氏大脑猛轰如雷炸,没想到她这个姐姐竟如此恶毒,她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颜面也不想留。
“来人!将她们给我撵出去!”
“从今往后,林温玉一家与狗不得再入我谭府半步!”
武德伯夫人还想再反驳,却已被谭府小厮撵出了大门。谭府外路过的行人瞧见她俩被推出来,纷纷驻足,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这是武德伯府的夫人小姐,小声细语——
“呦,这不是武德伯府的夫人小姐吗,这是被赶出来的?”
“谁知道呢,瞧着像啊。”
“这是来借银两被赶出来的吧,听说武德伯公子欠了东街赌坊好些银两呢。”
叶渊雪觉得实在丢人,她只恨今天不该和娘亲来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