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倪文俊的军队赶至潭州城下,休息半日后,便要整装出发,临别前朱雄将捕获的蒙古人和色目人交给了倪文俊,倪文俊微微一笑,带着上路。
方走出不过十里,路过浏阳河,倪文俊下令将所有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处死,抛尸入河!
朱雄、杨相、杨幺听到此事,虽是惊愕,却也不免互相点头,从此绝口不提。
此后,杨岳回洞庭,巩固岳州四县,在洞庭水寨操兵屯田。张报宁留在潭州,助朱雄、杨幺并吞湘江沿岸三县一州。
至正十二年,天完军连下湖广、江西诸郡县,攻占杭州。赵普胜随彭莹玉在巢湖建立水寨,与巢湖水贼双刀李普胜、金花姐水寨相连,攻陷江西行省太平路。天完军声势大振。
“天完军这算是怎么打的?一边打一边丢,看着是遍地开花,实际上也就是一群流冠!”张报宁摇摇头,把手上的公文丢在高几上。转眼看了看还在操场里练箭的杨幺,唤道:“幺妹,五百支箭练完了没?过来歇歇罢。”
杨幺一身新附军的百户军服,头上扎着男子的发结,她射完最后一支箭,慢慢放下弓,走到场边,坐在高几旁,一边擦汗一边看公文。
张报宁喝了一口茶,笑道:“天完军里也就三个半人还知道‘谋略’两个字的怎么写,实在是让人失望。”
杨幺不免笑道:“三个半人?”
张报宁伸着手指数到,“第一个自然是彭和尚,没有他就没有天完军,没有孟马海,没有布王三,没有巢湖水军,更没有我们张、杨两家的联军!”
杨幺点点头,又听得张报宁说道:“第二个是玄观——”杨幺一听这个名字,伸出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张报宁笑着改口道:“第二个是邹普胜——你怎的这样护着他?”
杨幺眼睛看着公文,嘴里道:“我指着他将来救我们的命,当然要供着他!”
张报宁哼了一声:“你就死死认定了天完军一定会败,真是——”杨幺看他一眼:“他们加起来都只有三个半懂谋略的人,不败也真是奇怪了。你继续说。”
张报宁哈哈一笑,道:“邹普胜这般沉得住气,太师的风光都不要,跟着被夺了王印的威顺王流窜在江西、湖广、江浙,活脱脱一个忠得不再忠的臣子,万一真如你所说,天完军势弱,威顺王复位,他反倒更要得势了!”
杨幺沉吟道:“宽彻普花虽是被夺了王印,但他的三王子还是元帝最宠信的义王,而且,他常年受命用兵,在湖广、江浙军中素有威信,驻藩广西的镇南王孛罗不花又是嫡亲的堂兄。当初之败不过是轻敌和玄观内应。再说了,他怎么着也是投下七封王之一,忽必烈嫡系的后代,只要立了几功,复位是肯定了。”
张报宁叹口气,接过杨幺递来的公文,道:“天完军要是争点气,我们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新任的湖广平章铁杰已经奔着岳州来了。”
杨幺撑着头想了半晌,忽然道:“还有半个呢?是倪文俊罢?”
张报宁点头道:“他呀,打战自是最厉害的,但大面上的事却有点糊涂,统兵是足够了,统将却是不行,心气又太高,怕是不甘于仅是统兵。”
“那咱们家呢?”杨幺看着张报宁,问道。张报宁一愣,顿时大笑,“咱们两家就怪了,个个都懂谋略,人人都是前思后想目光长远,这样一来,反倒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杨幺呆呆想了半天,突然道:“我想杨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