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站在庙内孔子像前,向前燃香念诵:“祝告先师,孺子启蒙,青云有路,鱼水化龙。”
司仪唱道:“拜。”
监生随贺知章跪拜孔子。
司仪唱道:“兴。”
监生随贺知章直身。
如此三拜后,司仪唱道:“拜先生。”
贺知章转身背对孔子站立,监生行跪拜礼,贺知章端站受礼。
司仪唱:“呈束礼。”
监生排着队手提竹篮,内置一匹绸缎、一壶酒、一条干腊肉。大家挨个将束脩之礼递给先生贺知章,贺知章接过束脩礼,转手交给身边的助教,同时从助教手里接过一本《论语》、三棵葱,回赠给监生。
束脩之礼自孔子首启,最初是十条干腊肉,以后每朝每代不尽相同。作为师生的首见之礼,送礼过重、过轻都不太合适。太重,一般寒门之士拿不出,违反了孔子“有教无类”的圣言;太轻,则对先生似乎不太尊重。像窦乂送的是一匹缎,穷人就可能送一匹绢,当然,同是一条腊肉,也有分量的区别。总之,送束脩礼只是个仪式,先生是不会在乎礼物的多少和轻重的。
【终南山人评曰:还有六礼束脩一说,送芹菜寓勤奋,莲子寓辛苦,红豆寓红运,枣子寓早早中榜,桂圆寓圆满,干腊肉表达学生心意。】
赠礼完毕,贺知章高声朗诵《大学》首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为了让从没学过的新生能复述出来,先生一次诵读一句,众监生复诵一句。复诵完毕,大家排着队,跟随先生从左门出来。
庙前台阶下摆放着一只条案,条案一头的凳子上放置着一盆清水,另一头架子上放着一面鼓,贺知章立于条案后面。
司仪唱道:“净手开蒙。”
监生排着队在水盆里象征性洗一下手。然后,站到几案前,先生用笔蘸朱砂点于监生额头,这叫“朱砂启智”。朱笔在额头上点痣,音同“智”,意为开天眼、开启智慧。额头上的朱砂有点凉凉的,窦乂总感觉有点像女人额上的花钿,忍不住就想抬手擦。贺知章看到他的举动,笑着轻声提醒道:“不能擦哟,擦了就把你的智慧关起来了。”听到先生这样说,窦乂将双手叉在一起,老老实实地顶着额上的朱砂,真就感觉自己聪明了一些。
监生走到几案旁边拿出鼓槌,击鼓三声,这叫“击鼓明志”。意思就是告别蒙昧,从此目明耳聪、茅塞顿开。
最后一个仪程是,监生回到几案旁,先生递过一张纸、一支笔,纸上是朱笔写就的一个“人”字,监生用墨笔在红色“人”字上描写一遍。窦乂在扶风老家的时候,因为用不起笔墨,阿娘便会教他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然后树枝与笔终究不同,窦乂又紧张,一不小心,手一抖就把“人”写成了“乂”。
“瞧瞧,他把“人”字写成了叉……”
不知谁低笑了一声,窦乂本来正暗自气恼,这时更是羞愧难当。他咬着嘴唇,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打紧,不打紧。”贺知章拍了拍他的肩膀,“写得挺好的一个字,只是这一捺出头了一点,以后学业上也争取出头,好不好?”
窦乂仰起脸上,望着贺知章,一双眼睛笑出了月牙儿,他重重地应了一声:“嗯。”
整个过程中,窦乂神情紧张,不停地用袖子擦汗。不过,好歹没出什么大的差错,这让旁观的舅舅还算满意。别的孩子就不行了,有的调皮蛋,嫌敲鼓三下不过瘾,竟然敲个没完,司仪不得不过来制止;还有的孩子从没摸过笔,描红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抺了个大花脸。
自此,开学典礼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