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已经到了地铁站口。等宁靖进了站,我拗劲上来,就在地铁出口旁站着等出租。
风有点儿寒,吹得我衣服飘飘,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勇敢的二愣子,姿态挺悲壮。心说,其实就为了等一破出租车,至于搞成这样嘛?想笑,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打上了出租。回到家,看看表,已经九点多。
心里有些没来由的后悔。
今晚不该耽误时间去吃这顿饭,应该赶紧给马总再去个电话,趁热打铁,多解释几句。在他的办公室,我没来得及把话说透。
尽管,他在电梯里说了句安慰我的话,但,这等于他原谅我了?
我可没把握。
我想,这不等于中国和美国,中国和俄罗斯,美国和英国,美国和越南,英国和法国,法国和德国,rb和韩国。两个国家,彼此之间吵架,甚至打仗,打很多次,死很多人。可是到头来,终究能和好。而人与人呢?
我从来都觉得,人与人,比国家之间的关系更复杂。复杂一万倍。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想着想着,自责,后悔。
坐在沙发上,想来想去,随手打开了电视。
正好是台华丽的晚会,一个姓刘的香港天王在唱歌。
摄像机给了他一个近景。人笑得很灿烂,可眼角的鱼尾纹露出来了。
记得还是读初中的时候,我从我爸的钱包里偷钱。每次只偷一块,以做到不让发现。偷到第十回,就能凑够钱,去音像店买一盘刘天王的磁带。
记忆里,刘天王的脸印在磁带的包装套上,皮肤光滑,还泛出油光。头发浓密,而且中分,垂下来盖住两边额角,是那年代最新潮的发式。
就像昨天的事,可怎么,他的眼角就有这么深的皱纹了?
人生真短啊。错过了一些机会,也就等于错过了一生。我是不是很快也会有鱼尾纹了?真让人抓狂。
这时,手机响了。我下意识地猛然抓起来,可看号码,是郭可扬的。
我不想接,但他不依不饶地一直打,我只好接了,很冷淡地问他有什么事。
他根本没听出我的不耐烦,从话筒里传来浓浓的醉意,吆喝着说:“到你家楼下了。快下来出点力。”用了命令的口气。
我惊疑难信,走到厨房窗户旁朝下望,果见他的车停在楼洞外道路的另一层。路灯惨白,斜照在他车上,旁边蔓延出大片漆黑的车影。
喝了酒还敢开车,真是不要命了。我赶紧下楼。
他从车里摇晃晃出来。十一月,夜凉了,只穿了件衬衫。看来真喝高了,燥得身子暖和。
他挥挥手,动作幅度蛮大,大声说:“哥们,送你一箱——威——士——忌——啊。”摇晃着走到后备箱,打开了,挥手示意我过去。
他指着其中一个纸箱:“还等我动手?”
我有些意外:“送我酒?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说:“那么多废话!”
我只好搬箱子,沉沉的,顺口说:“上去坐坐吧?喝多了,警察逮着要拘留的。”说完就后悔了。
他压上后备箱,“行,去你家上个厕所。十几瓶啤酒,快他妈把我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