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藻德看了看朱由检,不发一言。他心中暗自思忖:你是皇帝,尚且不愿意自己说出来,我一个大臣,说白了是给你们朱家打工的,我干嘛要说。要是哪天你翻脸了再来追责,那我岂不是里外不是人。无论朱由检怎么问他,他就像一根棍子一样杵在那里,始终不发一言。
朱由检大怒,一把推开御座,骂道:“你作为首辅大臣,不知道替君父分忧,朕要你有何用处?”
魏藻德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跪着,屁股撅着老高,一个劲儿地磕头:“臣有罪!臣有罪!”
首辅大臣不愿多发一言,皇帝陛下已经龙颜大怒。早习惯了自保的群臣们个个又是装聋作哑,朱由检的朝堂上静得渗人。
朱由检清楚地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城破,这些大臣们转过身说不定就成了大顺朝的新贵,而自己,铁定地只能与大明朝同归黄泉。连续三天,朱由检频开朝议,商讨战和办法,可是大臣们就是不多说话,也不说战,也不说和,一旦被点名,就立马学魏藻德“臣有罪,臣有罪”。
朱由检如坐针毡。
连连等了四天,北京城内始终没有消息传出,李自成也按捺不住了,吩咐各部将士做好随时攻城的准备。
眼看大顺军动了起来,朱由检自知亡国之日不远,对朝臣们的愤恨与日俱增。
当天深夜,王承恩悄悄地对朱由检道:“陛下,老奴愿奉陛下出城南去,先求得生天再说、”
朱由检巴不得赶紧逃走,赶忙对王承恩说:“如今闯贼数十万大军将北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朕往哪里去呀!”
王承恩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三个月前,老奴已令人掘地道,从紫禁城一直到通州城西。我早叫人问过,闯贼并没有攻取通州,而且通州以南山东河南也尚在我大明手中,只要陛下到了通州,便可一路直奔南京。”
朱由检问道:“就凭你我数人,如何到得了南京?”
王承恩笑道:“李邦华手下有忠贞之兵勇三千余众,通州守将王弼干又是我的侄子,手下有兵马五千,再加上陛下自己的护卫亲军,已过万人。这些兵马足以保障陛下南狩。”
朱由检难得一笑,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只要李自成开始攻城,我们就从地道直去通州,你叫王碧成做好接应。此事绝密,不可给朝臣们透露一二。这样,你安排好人,咱们一走,他就在宫内放火,然后寻找身形像朕的,毁掉他的面容,烧焦他的躯干。让闯贼误以为朕已随帝国同去。”
王承恩又问道:“陛下,那些大臣们真不管了吗?”
朱由检叹了口气,说:“不管了,他们说不定已经准备做大顺的新贵了。”
王承恩只是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第二天中午,北京城内依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李自成觉得自己被朱由检玩弄于股掌之间,大怒,命令全军开始攻城。不到四个时辰,外城已然陷落。进度快得惊人,连李自成自己都没有想到,北京城如此不堪一击,命令将士加快攻击步伐,尽快拿下全城。
大顺军的喊杀声震天动地,王承恩、李邦华等人偷偷觐见朱由检,请皇帝趁乱出城。
朱由检等得就是这一刻。周皇后、太子和几个皇子皇女也早已准备停当,一起随朱由检进入地道。
漫长的地道内,听得见大顺军人踩马踏的声音,可是,他们不知道,大明帝国的皇帝皇后正在他们的脚下悄然南走。
朱由检觉得过了好久,方才听见前面开路的李邦华报告说已到通州。
一颗悬下的心终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