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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冰灵雪谷(2 / 2)

这念头刚起,忽觉右脚小腿一麻,扑通跪了下去。欲再站起,才发觉右腿提不起半分力气,用尽浑身解数,仍不见效。

只听老人缓缓道:“小孩子心里不敬尊长,该打。”

“你……”云扬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心里想什么,这老头儿竟都知道,真是怪哉!当即不敢胡思乱想。

老人又道:“我且问你,你拜师学艺,所为何来?”

云扬不假思索道:“我要学成青莲剑仙李白哪样的本事,一剑削断山崖上的瀑布,表演给娘亲瞧。”

在中州剑湖城时,云扬常听爹爹说起天山风物,也不禁神往,想来天山瞧一瞧,至于拜师学艺,却无兴致。

后来在巴山蜀道上,徐澜一句无心之言,竟在她心里埋下了一苗火种。这时老者一问,顺口答了出来。

老人听他说得诚恳,心性淳朴,呵呵一笑,道:“小小年纪,这份孝心可贵,起来吧。”

云扬右腿血脉一通,登时站了起来。

老者道:“断水化境,天下间有此境界之人屈指可数,不是每个人都会的。”

“老前辈,你到了断水化境吗?”云扬问。

老人默然时许,叹道:“有又能怎样呢?一个人本事越高,就越狂妄,睥睨天下,目空一切,早晚都会惹出祸端。”

云扬听得满腹疑云,不明白为何本事越高,就越会惹祸?琴声忽然停歇,一下子宁静下来,落针可闻。

“就算练到断水化境,有些事,仍不可扭转乾坤,更不能逆天改命。”老人有些语重心长,仿佛叮嘱弟子门人一般,“你且记住,我辈修真弟子,需恪守本心,侠义为先,凡事尽力而为,不可太甚,记住了吗?”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云扬只觉这老头儿性情乖僻,喜怒无常,似懂非懂的应道:“记……记住了。”低下头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修仙学艺,最忌心有杂念,心不静,手则不稳。”老人缓缓道。

云扬默默恭聆教诲,偶尔顶撞一句,便被骂个狗血淋头。后来不论老人说什么,都不敢稍有微词。

辞出小亭,云扬反复沉吟老者所言,脑中混乱一团,半天想不出一丝头绪。摇摇头,唯有囫囵吞枣,一字不落地记下,以待日后推敲琢磨。

次日晨晓,云扬跨出门扉,遥见追月、流星冲了过来,道:“早啊!”

流星笑嘻嘻捧过云扬手中那柄乌黑长剑,云扬若无其事,道:“有劳了。”追月拉住他右臂直往庭院赶去,似是早就等不耐烦了。

昨夜通宵大雪,院中积雪早已没足。云扬心下得意,双手环抱胸前,对追月道:“追月小哥,请吧!”

追月笑道:“既是云兄吩咐,那小弟就献丑了。”二人称兄道弟,言语间客套起来。

追月挽了挽衣袖,捏起剑诀,双臂一轮,空虚左右各画一个圆圈,大开大合,缓缓闭目,嘴唇轻轻翕动,似在诵念法诀。

云扬见追月一本正经,似模似样的酝酿半天,却没施展出半分法术,不由暗自好笑,悄步走到他身旁,伸肘一拐,道:“诶!我说成不成啊?”

“你说呢?”追月右目虚睁,瞥向云扬,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剑诀一动,忽道:“风起。”

忽然间,凭空生起一道旋风,卷起遍地落雪,飞起数十丈之高。狂风龙卷,势头越来越大。

云扬瞠目结舌,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修炼“九巍诀”已有几个年头,眼下修为,也只能引动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而已。要弄出如此龙卷狂风,却还办不到。是以他怎也没料到,这小屁孩儿竟有这等本事。

名师出高徒,云扬立刻收起小觑之心,内心深处,隐隐对那位老人多了几分敬畏之情。

追月洋洋得意,尽情卖弄绝学,身影一动,法诀变幻,一股剑意随风弥漫,口中念念有词:“巽为风,风生剑,去。”他法诀起落,狂风中化出缕缕风剑,漫天纵横。

风无常,水无形,这风剑有质无形,变化莫测,的是一套上乘神技,与凝冰为剑有异曲同工之妙。云扬眼界大开,羡慕佩服参半。

狂风怒卷,有若龙吟,院中积雪一卷而净,忽然冲天而起,飞往山谷荒野。追月喝一声:“落。”他剑诀一收,风止雪落,撒在荒野林间。

“接剑。”流星将剑掷向追月。

追月伸手接住,拔剑出鞘,剑身晶莹透明,恍若一段寒冰,缕缕锋寒之气扑面而来。追月曲指一弹,“叮铃”一声,有若九天凤鸣,余韵悠悠不绝。

追月握着剑反复婆娑,眼神中似有一丝怜悯,叹道:“蝉月古剑,世俗蒙尘,沾染一身浊气,竟落得这般下场!”他小小年纪,言下怅然,好似故友重逢一般。

“蝉月……古剑?”云扬惊叹一声,双眸不容置信的瞩目着追月,看样子,这小屁孩儿与这柄剑竟颇有些渊源。

一旁的流星道:“我记得蝉月列任主人都是女子,上一任更是位巾帼豪杰,只可惜红颜薄命,可悲可叹!”

云扬越听越觉糊涂,这柄剑乃剑堂开阳长老偶然寻得,这两小屁孩儿怎会知道这许多?莫不是信口胡诌,吹牛诓骗自己。又一想,随即恍然,这兄弟俩跟着雪谷老人,知晓一些奇闻异事,就不足为奇了,于是道:“得了吧,越吹越玄乎,说得跟真的一样。”他这一跟头栽得不小,焉能就此甘心,心里暗暗立誓,不洗此败,誓不出谷,又道:“今日我认栽,是我轻敌大意了,这柄剑你们好生替我保管着,来日我一定要取回来。”

“我等着。”追月笑着说,“不过这柄剑乃女子所用神兵,你一个男儿身对之念念不忘,羞也不羞?”

云扬原本不服,听他这话更加来气,怒道:“胡说八道,谁说只有女子才能用?”

追月笑道:“好,空口无凭,我这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罢,还剑入鞘,恢复一贯乌黑黯然的模样。剑指竖于胸前,口中念诀,指尖飞出缕缕灵光,萦绕剑身。剑身腾起一股黑气,与灵光彼此纠缠,展开一阵激烈的搏杀。

须臾,黑气越来越盛,灵光一暗,渐有压灭之势。追月双目圆瞪,似乎难以置信,加快口诀,灵光复起光亮,与个股黑气僵持不下。

云扬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流星也吃了一惊,忙道:“我助你一臂之力。”双手剑诀一划,灵光飞出,压向那股诡异的黑气。

黑气中红光陡现,一个古怪的血红法阵霍然亮起,妖异之气充塞四周。

“住手!”阁楼前,独目老人忽然喝道。

追月、流星应声收手,灵光倏退,法阵血红色的光芒亮了片刻,随即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二人盯着黑乎乎的古剑,神色惊疑不定。

“爷爷,这是‘巫古血印’吗?”追月捧剑奔至老人身旁,边走边问。

老人凝注古剑,沉思半晌,才道:“千年前,这种血封之术,随着楼兰古国一并消失在黄沙大漠,看来蝉月古剑和楼兰大有干系。”目光转向云扬,问道:“此剑如何得来?”

云扬道:“是门中一位师兄所赠,听他说,当年剑堂开阳长老下山,偶然得来。”

“凌啸晨!”老人目视远处,缓缓道:“此剑认主,且被人设下‘巫古血印’,若非血脉相连之人,不能解除,换做别人,尚发挥不出神剑威力十之一二,无异于一把破铜烂铁。”

流星眼珠一转,道:“爷爷,何不将之收在禁地,以待有缘人。”老人点点头,追月流星嘻嘻哈哈捧着古剑而去。

神剑虽好,寻常人却驾驭不得,云扬知晓原由后,心下泰然,也不强求。只是今日小看了俩小屁孩儿,愿赌服输,它日必找回场子。

此后,云扬继续扫雪,百无聊赖,只盼师父传命召回。可日复一日,却没半分消息传来,就连师兄师姐,也没来看他一眼。

头一日扫干净的雪,不消半日又满地皆白,忽想:“这雪扫之不尽,扫了又有何用?”蹙额沉思一会儿,口中喃喃念道:“心不静,手则不稳,凡事尽力而为,不可太甚。”想着闭目深深吸气,徐徐吐出,平复心绪,烦躁之感登时烟消。

缓缓睁眼,但见茫茫冰谷,一片洁白,老人的话又萦绕在耳边:“满谷皆雪,从何扫起,从何而终?”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颇有所悟,不禁大喜,道:“满谷皆雪,本无边界,那里不能扫,那里又能扫尽。我竟好高骛远,试图将这一谷的雪扫尽,这不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么?云扬啊云扬,你可真是笨到家了。”

念及此处,不禁欢喜的跳起来。敞开双臂,闭目仰头,与风雪相拥,享受天地自然的洗礼。

这时,一股淡淡的剑意化入风雪,云扬一声惊呼:“师父!”举目望去,慕云子白发萧,拂须远远站在雪松下,云袖潇洒,一副仙家风骨。

眨眼间,慕云子身影一闪,移形换影,已站在云扬身前,伸手拂了拂后者头发,道:“扬儿,师父罚你在这里扫雪,你怨恨师父吗?”

“不。”云扬摇了摇头,“师父不是罚弟子扫雪,而是扫心。”

慕云子闻言颇觉欣慰,眯着老眼,笑道:“好孩子,不枉为师一番苦心。”

半年前,仙霞峰,玄武殿。

时已夜深,殿内明灯高耀,玉炉焚香。壁上挂着一副丹青肖像,线条古朴细腻,落笔温柔,人物神韵恰到好处,好似出自女子手笔。画中人年纪轻轻,神姿英发,飘逸绝伦,手执一柄赤红仙剑,古风古朴,状若饮血。人物旁提着“沧海第一剑”五个字样。

香炉中烟雾袅袅,掌门慕云子盘膝入定,雪发童颜,浑身灵光莹莹,轻烟缥缈间,恍若仙人。良久,慕云子缓缓睁眼,身上灵光渐渐隐退,道:“进来吧。”

原来,殿外弟子见掌门真人参法入定,不敢冒然打搅,只在殿门口徘徊苦候。此时骤闻掌门真人传唤,方才入殿参见,道:“掌门,传书。”呈上一卷信函,便退了下去。

慕云子拆开信函,纸上空空如也,一望而知设有本门禁术。他轻念法咒,指尖划过纸笺,光亮一闪,三行字迹涌了出来。

信曰:“禀掌门师兄,青丘魔狐之迹象,均与上古‘神魔之血’相吻。”纸笺末尾署名苍梧。

慕云子一目扫毕,神色渐渐凝重,揭开炉盖,焚去信函。衣袖卷起一阵疾风,飘然出殿,融入苍茫夜色。

虚空中流光陡现,法阵一闪,慕云子步履潇洒,悄然立在冰灵谷阁楼前。这是仙流中一门罕见的传送功法。

飞雪飘摇,残灯摇曳。一缕幽幽琴声,穿云裂石,冉冉回荡山谷。琴音孤寂,心意难遣,一个苍凉萧索的声音忽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慕云子伫立风雪,默然聆听片时,和道:“空谷知音少,弦断谁人听?”琴声戛然而止,良久,那人一声长长的幽叹,在没声息。

慕云子注视灯火,俄而,大门开处,迎出两名童子。二童手持宝器,银光胜雪,拜在慕云子跟前,齐声道:“追月、流星见过掌门真人。”

宝光辉映中,慕云子见二童生得俊俏非凡,含笑道:“起来吧。”二童起身引路,绕过楼台,来到一座避雪小亭,亭中灯火摇曳,一个伛偻老人双手按在一张古琴弦上。慕云子面对而坐。老人挥手示意,追月、流星二童捧下古琴。老人烹雪煮茶,忙活一阵,递来一碗茶汤。慕云子接过,细细品茗,颇觉回味。

老人忽道:“师兄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二人师兄弟相称,言谈熟稔,颇为亲近。

慕云子白眉一紧,心生担忧,缓缓道:“青丘蒙难,灵狐忽然魔化,嗜血凶残,天圣宗司马天成借此痛下屠手,狐族元气大伤。我让苍梧师弟、云师弟夫妇下山查访,联络蜀门、沧海二派。方才收到苍梧师弟传书,青丘魔狐之事,恐是上古‘神魔之血’为祸。为兄心里难安,只恐天下浩劫将至。”

老人闻言霎地变色,道:“上古之时,‘神魔之血’被女娲大神封印于‘纯阳鼎’内,千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如今突现青丘,莫不是神殿出了什么变故?”

“神殿?”慕云子神色诧异。

老人徐徐起身,仰望停外,黑夜风骤,飞琼乱坠,不时飘进亭来。二人沉默一会儿,老人叹息一阵,久久才道:“神魔现,天下变!”

慕云子面孔微变,目光落在他孤清的背影上,默然无声。良久,老人道:“上古之时,轩辕黄帝兵讨神魔蚩尤,祖师爷魃同沧海剑客夏简联手禽之,祖师爷以‘泣血剑’斩下蚩尤头颅,蚩尤死不瞑目,以精血起咒,血及之地,万物皆魔。为免魔血祸害人间,人皇女娲将之封于纯阳鼎内,交由五大神使看守。”

慕云子道:“仙霞古籍记载,五大神使率领远古神族匿迹人间,将‘纯阳鼎’安置于羲皇城神殿,但神殿在什么地方,却并无记载。”

老人举碗叹道:“当年有一个人知道。”

“当年南琴北剑,叱咤风云,曾羡煞多少仙流豪杰。”慕云子忽然想起四十年前一桩往事,“难道,雀女凤瑶,竟和神殿有干系?”

老人不置可否,思绪飞回数十年前,道:“我当年下山游历,在北疆雪域邂逅瑶,我向她谈及中土风物,瑶无比神往,请我带她一览神州大地,我欣然答允。一路上,两人渐生情愫。有一次,瑶无意间透露出神殿,以及五大神使之事。我好奇心起,百般追问神殿位置,她只是微笑,却不肯吐露只言片语。游到苗疆丹穴山,便住了下来,那些日子,实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可好景不长,一日,突然来了三位相貌怪异之人,一句话不说便将瑶抓走,我独剑难支,被毁掉一目。待得伤愈,我寻遍天涯海角,也未曾探得半点有关神殿的蛛丝马迹。”

“能毁师弟一目者,天下间屈指可数,这三人当是不出世的绝顶高手。”慕云子流露惋惜,沉吟道:“难道也是神殿中人?”

老人徐徐摇首,显然不知对方底细,只道:“事关天下安危,师兄务必查清楚,以免魔血祸害天下。”

慕云子道:“大义当前,义不容辞。”老人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听闻师兄近来收了个关门弟子。”

慕云子淡淡一笑,道:“你倒是耳目灵通,云扬这孩子,是徐澜小师妹之子。”老人闻言一顿,缓缓道:“原来是故人之子,想当年同门学艺,徐师妹年纪最小,脾气却最大,如今孩子都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这孩子天资甚佳,只不过脾性执拗,倒与你年轻时颇有几分神似。”慕云子搁下茶碗,双眼停在老人脸上,重重叹了一口气,面有忧色,“这些年来,我座下收了冰雪霁寒霄五名弟子,仅冰儿乃我亲授,至于雪霁寒宵四个弟子,我均未多加关照,只怕扬儿这孩子亦如斯。”

老人右目中露出羡慕之色,饮一口茶,淡淡道:“师父领进门,修行还得看他自己。你若舍得,不妨让这孩子来冰灵谷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解解闷。”

“为兄深恐有负云师弟夫妇所托,扬儿能得师弟教导,真是莫大福分。”慕云子举起茶碗,复又搁下。他收授云扬,一来是小师妹之子,手足情深,不便推却。二来云扬天资佳秀,油然而生爱才之心。但这些年来疏于教诲座下弟子,又深恐误其前程,一时好不矛盾。刻下这桩心事有着落,不禁雪眉舒展,向老人细细道明云中秀送云扬回天山拜师的原委。

老人举勺添茶,缓缓说道:“师兄误会了,师弟怎会夺兄所爱。”

慕云子抚须而笑,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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