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下青泥珠表层的一层粉末,以温水送服后,不到一个时辰,朱衣就悠悠转醒了。
此时世子爷已经回了彼岸殿,杜昭白依言将彼岸殿的房产地契赠予了他,他满面笑容地去装饰屋子去了。
几位大夫被请在杜府厢房里歇息,等待再一次为杜家主母诊脉。
而碧桃和青杏,则被主子赶回屋里替主母做些针线活儿。
因此,朱衣睁开眼时,一眼就看到了矗立在床头的杜昭白。
“夫人?”
杜昭白俯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里较之以前的冷清,多了几分温情。
这声呼喊和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令朱衣有些涣散的神智回了窍。
她呆呆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面似的,将他的脸翻来翻去地看,连簪在小冠里有多少根发丝也数得清清楚楚。
长时间没等到回应,杜昭白又弯了弯腰,嘴唇几乎快碰触到她的脸颊。
朱衣方才如梦初醒,低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杜昭白紧紧抿起的唇瓣终于松软下来,倒了杯水喂她喝下,便坐在床沿半抱着她,低声询问:“夫人可有哪里不适么?”
朱衣的目光空洞地投射在不知道何方,闻言忽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身子不由绷紧。
“怎么了?”
抱住她的杜昭白自然感应到了,面上难得浮起一丝紧张。
“头又疼了么?”
朱衣摇了摇头,僵硬着身子往床的内侧挪了挪。
杜昭白这才反应过来,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肩头,试图安抚她紧张的情绪,但手掌下的肌肤却绷得更紧了。
他神色一黯,将她塞回被子里,站了起来。
“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朱衣没有说话。
他返身走到门口,若有所感似的,忽然间回头望去。
朱衣安安分分地裹在被子里,直挺挺地躺着,两眼无神地盯着上方地幔帐,眼珠子没有滴溜溜乱转,手脚也没有不安分地伸展出来。
他突然想到,自朱衣这次醒来后,她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杜昭白眼底掠过一丝沉痛。
“巫都……暂时是去不成了。”
说着,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等待她的质问和吵闹不休。
可令他意外的是,床上只沉寂了片刻,接着传来一声含糊的“嗯”。
嗯?
只是“嗯”,没有疑问和失落?
她不想回巫都了么?
“你百会穴中……”
一道有气无力却口齿清晰的嗓音打断了他,“桂枝。”
她知道?!
杜昭白搭在门上的手指微微缩紧。
“会……如何?”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问的。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受控制地问出了声。
朱衣的视线,终于从帐幔挪到了门口,逆着光的杜昭白神情模糊。
幸而是白茫茫的光,总好过被腥风血雨笼罩。
“会死。”
她的声音缓慢而冷静。
杜昭白本来是想让婢女们入府请大夫的,但临走前的这一段对话叫他改变了主意。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非常怪异的强烈直觉,朱衣此时并不愿意见到他。